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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地的懷念》 文:劉靜峰 誦:Tony
一塊地,永遠不會閑著。你種它,它就長莊稼;你不種它,它除了莊稼什麽都長。 那時這塊地就是莊稼地。春夏長小麥,小麥收割前套種玉米,或者麥收後種大豆、高粱。田頭地壟還有倭瓜、絲瓜、綠豆、豇豆和芝麻,秋後再播上小麥。一年四季,這塊地都很忙。 冬天很靜,地也很靜。有風,有雪,有覓食的麻雀驚慌失措。麥子很有耐心地等待春暖。除此之外,一切都在隱藏著,蟄伏在土地的內部。 春雨滋潤著田野。麥子拔節、分蘖,開始變得稠密。陽光下的麥田如碧綠的地毯,微風吹送,絲絨般的華麗。眼見得麥子抽穗,麥田由綠而黃,金黃遍野,麥浪滾滾。田野裏都是沸騰的聲響和成熟的味道。麥子佇立成軍陣,如威武雄壯的秦俑,馬踏黃土,浩蕩而來。但天空是清爽的,沒有雜質的純淨。空氣裏洋溢著柔軟的暖,浮動在周圍,感染著人的臉、眼睛、呼吸及裸露的肌膚。 莊稼的色彩就是大地的色彩。麥子在轟隆的機器聲裏完成了生命。種子的秘密早已安插在每一顆麥粒的內核。生命暫時隱身,不會消失。這塊地的莊稼也會接茬長,沒有間斷。玉米的小苗躲在土窩裏,隻露兩片葉芽,張開的手掌,如祈禱的儀式。玉米此時應該是個女巫,念動的是大地咒語,立的草睡的草能聽見,爬的蟲飛的蟲也能聽見。這些田野裏以及田野以外的事物都會聽從這咒語的召喚。 玉米、大豆和高粱,極有規則地將這塊地分割。玉米和大豆是泛著金屬光澤的黃綠,高粱是敷著細粉的深綠。這是一片綠的原野。間有蟈蟈和蟋蟀的鳴聲,激活田野的靜謐。倭瓜已經開了大的黃花,綠豆豇豆的苗棵也發蔓拖長,芝麻開花節節高,粉色白色的花一簇簇的,很惹眼。白蝴蝶在花間穿梭,翩翩然,悠悠然。土地此時是祥和的,平靜如水,又生機暗湧。 我在這片田野行走,遇到的是莊稼的事。莊稼的事情讓人有成就感。比如看到麥子灌到麻袋裏,玉米裝進簍子裏,甚至瓜秧上開了一朵花,結了一個瓜紐,人的心都抹了蜜似的甜。那是大地的成果,大地的孩子,也是莊稼人的孩子。我能呼吸到來自莊稼身上的熱烈蒸騰的氣息,這種炙烤的熱力讓我迷醉。 這樣的美感,持續了幾年。我從中獲得了很多快樂。四季變換的色彩、收獲的場景、生長的美麗,都在我的內心珍藏。我觸摸著莊稼,融入它們的生長和繁衍,同時,也觸動了生命的騰躍、奔跑和飛翔。這裏每時每刻都是童年的境界,無邪、天真、純潔。 人怎麽能容許一塊地長在城市裏呢? 這塊地被很多眼睛盯著。它是這個城市內部唯一一塊還長莊稼的土地。莊稼沒有競爭力。莊稼地被許多可以用金錢衡量的眼光瓜分成一個個樓盤,就像一個弱女子遇到殘忍的強盜馬上潰不成軍,支離破碎。這塊莊稼地成了最後的黃金,誰都想分一杯羹。價格也因為處在城市內部而急速飆升。你爭我奪,勝者為王。終於,今年的春天麥苗沒有來得及返青,這塊地被插上五彩的旗幟,迎接一批鋼鐵戰士的光臨。然後,麥子慘遭蹂躪,土地的肌膚被劃開……土地不再柔軟、不再溫和,它有了鋼鐵的骨骼,冷硬的身軀。許多可能存活的生命被擠壓到無人知曉的去處。 於是,今年的田野不是田野,今年的田野沒有莊稼。這裏隻有尚未建成的樓房,轟鳴的吊車,來往的運輸車,飛揚的塵土,還有翻起的土丘,土丘上覆蓋的野草。熟土被生土覆蓋,亂石趁機浮上表麵。許多不知名字的野草,在土丘上長得蓬蓬勃勃。整塊土地失去了原來莊稼具有的純淨的植物氣息,到處彌漫著無序和放蕩的味道。玉米秸稈成為這塊地最後的記憶,此後這裏隻有林立的高樓。一切大地擁有的豐富韻味都消失,隻有單調的塵世喧囂盈耳。沒有了建築的地方,是野草的樂園。莊稼依靠人力與野草爭鋒,莊稼沒有敗過。沒有了莊稼,野草開始肆意擴張。高高低低的土丘上,野草安營紮寨,野蠻地殖民。 這塊地最終的歸宿,就是一片巨資搭建的樓台。它將永遠失去曾經的豐富性和可以覺察的活力。一塊地,一旦失去了莊稼,它的本性就消泯了。農人多少年養熟的土地,現今隻有僵硬的質地。即使若幹年後此處複歸還原,也不知需要多少年可以治愈傷痕。 我每天還是要走過這塊地。我經過這塊地的時候,想到的都是莊稼。想到莊稼,我才感覺到土地的生機。我的心裏,都是對這塊莊稼的地的懷念,懷念一塊長各種各樣莊稼的地的消失,盡管我的懷念無人知曉,或者不一定有什麽價值。 |
好不容易路折騰完了,又有挖掘機推土機開了進來,要蓋樓了。到處拉起了警戒線,機器轟鳴,塵土滿天。不過人們已經習慣了,再說了,有工程是好事啊。
都說我們的頭兒厲害,他的工作就是長住京裏,每天去部裏磨、纏、盯,非把那擴建的款搞到手不可。皇天不負,款到了,先蓋職工宿舍!真是好領導啊!這樣的頭兒,選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委員,篤定投他!可惜選舉不由民哪。
討厭飛揚的塵土嗎?和塵土說拜拜,是在塵土落定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