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回陶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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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格瓦拉《摩托日記》三十五. 穿過秘魯的中心

(2018-05-09 06:55:02) 下一個


我們的旅行依然按照著以往的節奏進行著。我這裏講的“節奏”主要是指吃飯的節奏。一日三餐是不可能了,隻有當那些高尚的慷慨的人們看到我倆的可憐相願意施舍給我們的時候,我們才能吃上那麽一頓兩頓。我們從沒吃飽過,這種胃裏的匱乏感在那天的時候變得更加的強烈,因為我們被告知由於前路出現了塌方,不得不在一個叫安科(Anco)的小村子裏過夜。第二天早上我們爬上卡車繼續趕路,結果剛走了不遠就到了昨天說的塌方的那個地方。我們被困在這裏進不得,退不得, 又餓又累,同時還好奇的看著那些個工人琢磨著怎樣用炸藥把塌落在路上的巨石炸開。每一個工人的身邊都會有至少五個指揮工作的領導,他們在不停的爭論該如何使用炸藥,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親身示範給工人。

為了說服自己忘記饑餓,我們索性跳進了奔流的河水裏遊泳。可是河水真是太涼了,讓我們實在無法忍受。正象前麵提到過的,我和阿爾伯特沒有一個是能抗寒的動物。到最後我們還是靠“販賣”自己的悲慘故事來贏得別人的同情。其中有個人給了我們一些玉米棒子,另一個人給了我們一個牛心和一些牛的內髒。

一個婦人借給我倆一口鍋,於是我們準備煮東西吃。可是剛進行了一半,就聽說道路爆破成功了,車隊開始準備出發了。我們把鍋還給了那個婦人,隻能啃著生玉米,把那些生肉暫時放在一邊。也許老天認為我們還不夠慘,半夜又開始下大雨,整個山路便成了泥漿的河。爆破的路口僅容一輛車通過,於是在外側的車隊先行通過,然後才是我們的車隊。車隊在緩緩地進行中,我們的卡車排在了內側車隊的第一輛,可是意外又一次發生了,最前麵的一輛車由於被後麵的拖拉機過於用力的推擠,造成了齒輪的斷裂,於是我們再一次的被堵在了路上。最後從山的對麵開來一輛吉普車,把那一輛壞掉的卡車拖到了路邊,這樣我們才得以繼續前進。卡車在暗夜中前行,我們漸漸的離開了或多或少有些遮擋的山穀,來到了寒冷的秘魯草原, 任由冰雨鞭打。由於隻能一個姿勢坐在那裏,我們冷得牙齒不停的打顫,隻能偶爾伸直了雙腿來防止抽筋。饑餓就像是一隻奇怪的動物,在我們全身上下亂竄,讓我們變得神經緊張脾氣暴躁。

我們初到萬科羅(Huancallo)的時候,天際剛露一線曙光。我們步行了15個街區才到了當地的民防站(我倆永遠的避難所)。我們買了些麵包,煮了些梅特茶,然後拿出“保存已久”牛心和牛下水肉就準備開始做飯吃了。可還沒等我們將餘火重燃,來了一輛開往奧克薩潘帕(Oxapampa)的卡車,卡車司機同意捎我倆一段路,於是我們立刻收拾行囊跳上了汽車。我們準備去奧克薩潘帕,因為聽說一個阿根廷哥們兒的媽媽有可能住在那裏。我們幻想著老人家有可能會招待我們住幾天,能給我們幾頓飽飯吃,甚至還有可能資助我們兩個錢花。所以我們還來不及四處轉轉就立刻離開了萬科羅,甚至咬牙忍住了來自胃裏的洶湧澎湃的“餓”浪。

開始的一段路確實不錯,途經了一些小鎮。等到了大約晚上6點鍾的時候,道路明顯變得狹窄起來,到後來就是僅容一輛車的尺寸了。也許這條路在最開始的時候是一條單行線,規定哪些天應該是什麽方向的車輛可以通過。但看起來今天是個例外,來自兩個方向的車輛不時地交錯,司機相互大聲地叫喊,盡可能的擦邊而過,很多時候卡車的後輪都已經壓出了峭壁的邊緣,也可算蔚為奇觀。

阿爾伯特和我每個人守住卡車的一角,時刻準備著在危險來臨之前跳車。但是同車的印第安旅客卻毫不為之所動。我們的擔驚是有理由的,因為沿途隨處可見十字架標記了那些不走運的司機的悲慘經曆。而且每一輛卡車都會運載著滿滿的乘客,從這200米高的峭壁直衝到下麵奔騰的河流裏,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不過這一次的旅程還是順利,沒有什麽悲劇發生。在晚上10點鍾的時候,我們到達一個叫做拉梅塞德(La Merced)的小村子。它坐落在一處地勢低窪的熱帶地區,是一個典型的雨林部落的樣子。一個好心人為我們提供了張床還有“大量的食物”。我所說的大量的食物還不包括我們順手采摘的桔子,我們摘了很多很多,以至於那個人上來問候我倆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辦法掩蓋掉那些桔子皮。

在小鎮的民防站裏,我們被告知途經這裏的汽車並不需要在此登記。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再想搭車就沒那麽容易了。我們在這裏還意外的見證了一次凶殺案的報案經曆。死者的兒子以及一個自稱是死者生前的親密朋友的黑白混血兒來到民防站報案。這件迷離的凶案發生在幾天以前,凶手是一個印第安人,報案人手裏拿著凶手的照片。警官把那張照片拿給我們看:“看看吧,醫生。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殺人犯。”我們倆不住的點頭。等到離開民防站的時候,我問阿爾伯特誰更像凶手?結果我們的意見一致,那個黑不黑白不白的混血兒看起來更有凶犯氣質。

在等車的幾個小時裏,我們交到了一個朋友。他自稱手眼通天,可以幫我們免費搞定一切。我們信了他,而且他也真的給我們聯係到了一輛“免費”的卡車。後來我們才知道,她隻是幫我們和司機討價還價,把票價從每個人20索降到了5索。不過我們告訴他我們真是身無分文(也不是真的身無分文,也還有那麽幾文錢),於是他向司機保證等到了站,他會幫我們償還車票錢。他也真的為我們付了錢,而且還招待了我們過夜。

開始旅程後,道路還是非常狹窄,不過要比之前的路好一些。樹林裏或是果林裏吹出的風香氣撲鼻,有香蕉,番木瓜和其他水果的味道。道路時上時下,直到奧克薩潘帕,大約海拔1000米左右。這裏是我們這段行程的目的地,也是“高速路”的終點。

從離開那個小鎮一直到奧克薩潘帕,那個報案的黑人以至於我們同路。在沿途的一個小站,他還給我們買了東西吃。而且一路上為我們講解怎麽種植咖啡,番木瓜,以及關於黑奴的事情。還告訴我們他的祖父也曾經是黑奴。盡管他講的自然灑脫,可是我們還是能在他的語氣中感受到一些自卑。不過不管怎樣,我們還是決定排除掉關於他是凶手的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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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回陶鈞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每天一講' 的評論 : 明白了,老大!
周回陶鈞 回複 悄悄話 謝謝老大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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