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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把人文馨香映人間
旅美作家喻麗清。(圖片: 喻氏宗親網)
紀念作家喻麗清之一
2017年8月2日，知名華文作家喻麗清與世長辭，消息傳出，令無數喜愛她的讀者心碎。〈美華文學天地〉特收集到多篇描繪喻麗清文采、性格、處世為人的相關文章，與舊雨新知們一同分享，共同懷念這位文采過人、筆耕不輟、對生活充滿好奇心和熱情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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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孤一線串琳琅——喻麗清散文印象】
作者: 施戰軍
驚聞喻麗清老師逝世，心情沉痛，找出舊文，流淚悼念。國內已出版喻麗清的書有數十種了。她的散文影響最大，詩、小說和繪畫也廣受喜愛。 2003年，河北教育出版社的五卷《喻麗清作品集》，是罕見的印製優雅精美的書。難忘2002年春天她回國參加會議時候的特別來訪，我們請她給山東大學學生做了一場講座，她真摯溫雅親切的講座引起了熱烈的互動。講課之後學生們圍繞著她的情景如在目前。下文寫在1999年冬天，那時尚未與喻麗清大姐有聯係，我隻是喜歡她的作品讀者之一。今天在文後附上喻麗清簡介等內容，便於朋友們了解其人其文。
——前記
本文作者施戰軍(右)與喻麗清(左)合影於山東大學。(圖片: 施戰軍)
清麗與綿厚的愛心
愛心，是散文的永恒母題，在近百年來中國文學史上，女作家的愛心散文像晴夜的繁星閃著不朽的光亮，比如冰心、蕭紅、琦君、張潔、鐵凝等，從博大的世界到近前的親人，表達愛心的話語方式各有特色。喻麗清的愛心呈現在作品中，不同於冰心的普泛，卻有冰心的優雅；不同於蕭紅的淒冷，卻有蕭紅的清孤；不同於琦君的濃稠，卻有琦君的顧惜；不同於張潔的傷婉，卻有張潔的綿厚；不同於鐵凝的單純，卻有鐵凝的稚情。它將親人中的“我”與世界中的“我”整合為一種包容性更強、底色更明晰的愛心的河源——初涉是投緣，再想有眷戀，感喟之餘回味悠長。在漫長的人生流程中，這樣的散文給人以目送、推舉和貼心的照料。也就是說，這些清麗的文字是與人不隔膜的透亮的文字，但文字下麵的意味卻是仁和綿厚的，清而不淺，麗而不豔，出入於人生的表裏，蘊藏著人性和生命的愛意。
《會唱歌的葉子》抒敘的是母愛，裏麵轉述的兩個童話故事與現實中母女之情渾然相洽，孩子的眼睛是清麗的，母親的目光則是綿厚的，母愛的奉獻在攬鏡相照的瞬間，有點自慚更有自豪——“我們的”珍藏是母愛與成長共同的財富，清孤的老樹樁奉獻給孩子的，是琳琅滿目的愛，是永遠婉轉的歌。諸如此類的母愛之歌在喻麗清的《春天的意思》裏有細膩的表述。
愛心在喻麗清筆下，不僅僅是“奉獻”式的外向流露，還有許多自審和自憐，它們一樣生動可人，真實感人。比如《稚情》，寫的是一隻玩具小熊的可愛，作者以孩子的心感受到了它的笑意，以成人的鑒別感受到了它的與眾不同，然而成人的世俗思維戰勝了孩子的稚情渴望，與小白熊最終失之交臂，後悔莫及的“我”隻能暗自“像孩子似的哭起來”，但又不能“像個孩子似的一會就忘掉了這一回事”。這樣的自惜也是一種赤子般的愛心，愛心是無邊的，它讓大人孩子共同地領悟到“這世界上並不是什麽東西都可以要到手的”。這恰恰是喻麗清愛心散文綿厚的一麵。
愛心使人單純明媚地打量這個世界，但愛心亦使人理解悲哀、煩憂和鄉愁。喻麗清的散文中有許多記述自己的親情之傷、家鄉之戀和祖國之愛。寫老母的《闌幹拍遍》及《<闌幹拍遍)補記》、寫故鄉的《餅的懷念》，都感人至深。 《中國心》則微涼而深切地表達了自己內心對祖國獨有的精神氣韻的熱愛。愛心決不是口號，因為它是心上的情感，不必招搖，卻像血流淌在身體裏，就如這樣的散文，“上孝”又“下慈”，清麗而綿厚。
喻麗清著作《後院有兩棵蘋果樹》。(圖片: 北美華文作家協會)
活潑又沉實的生趣
活潑而不放肆、沉實而不沉滯，喻麗清的散文有著幽默、典雅的風格，令人感到生活的樂趣和藝術的美妙。
《我們家的詩與幽默》，是一幅生活即景，夫婦之間的智慧躍然紙上，清新可喜；《閑情偶記》則以生活中所見所聞所遇所感的點點滴滴，透出幽默的情趣。懂得人性物理的人如能領受到隨時隨地在身邊簇擁著的人間的美好快樂，生活也就生趣盎然起來。如果說上述的小品文是一種人生調劑的話，那些在活潑的語言之下，沉實的人生觀察，則表達了作者對生趣的珍視和對世間的沉思。比如《模特兒》，就是從“有趣”談起的，這種職業的“有趣”在於“別人都是利用工具在做事，他們是把自己盡量做成工具好讓人去使用”。作者從時尚職業的艱難、男性中心思想的偏至等方麵進行辨析，既看到了模特職業的“相當可笑”，又表達了對職業中人的尊重。這樣趣味就寓於“謀生”與“人生”的落差之中，一種“尺幅千裏”的沉實感自然地呈現出來。 《職業：主婦》用詩性的文筆勾描出主婦的一天生活和心思，那些跳躍而又連貫的字裏行間，有不滿也有妥協，有操勞也有欣慰，有不甘也有巴望，活潑而又沉實的生趣與原汁原味的人生狀態，如隨意開關的窗口，構成活的景色，有所怡然，有所惘然。喻麗清的許多旅行劄記也具有這種特色。可貴的是她將人生之旅也納入充滿生趣的觀照之中，翻開《流浪的歲月》，可見作者所到之處，都有生命留痕的意義。
美文的作者是幸福的，閱曆、經驗與歲月、旅程情意相投，世間萬事萬物都可能提供給美文的作者以猜謎之樂，並幫助自己解開人生的奧妙。
喻麗清著作《捨不得》。(圖片: 北美華文作家協會)
自由而適度的文體
喻麗清的散文沒有固定的套式，因此讀起來有一種文體鬆綁的快意。 《職業：主婦》是一種詩歌一樣的分行錯綜的格式，語流與意識流互參互補；《青菜的素描》不僅僅是寫幾樣青菜，也將宗教與文學的意韻巧妙地燒製於可口的菜肴裏；《貓》則以散文詩的語勢，對女人的情態、角度和處境進行寓言化的寫照，讀來貼切又新穎；《黃絲帶》則以小說的筆法通過對話、敘事浸染出夢與現實的色彩……
這些作品是對散文這一自由度更大的文體的大膽嚐試，由於作者懂得“控製”的原則，並沒有寫得不知所雲，反而更體現出深度和真實感。雖然理念上是現代人的生存觀和價值觀，但文體上仍不失古典的情致，是一種有根的伸張和有線的飛翔。
海外華文在文體方麵，更傾向於對傳統的守護。喻麗清的嚐試在守護中有所突破，這種努力是值得珍視的，盡管它有限，但它的意義卻是重大的。我們應該說：這也是她“浪漫的多情主義”在文體上的體現。她說，“我感謝我能寫”，我要改為：我感謝她能這樣寫。
“清孤”氣質是不趨喧鬧不趕時流的，這是保持個人發現和創造才情的稟賦。喻麗清的“清孤”造就了“不等閑”的智慧，她的散文是琳琅滿目的珠玉，誕生於土石，輝閃在人間，愉悅在心底。猶如那株“蝴蝶樹”，讀者的心被吸引到枝葉間，實際上並不清孤的飛落的群舞是多麽迷人的景象!
此文收入《美國華文文學論》，山東文藝出版社2000年版。
喻麗清簡介:
旅美作家喻麗清的散文堪稱當代華文中的上品，她的散文集《千山之外》、《青色花》、《牛城隨筆》、《春天的意思》、《流浪的歲月》、《闌幹拍遍》、《無情不似多情苦》、《蝴蝶樹》等所收入的作品，古典的情趣和現代的視域相融相濟，無論從韻味的生發方麵還是從文體的探索角度，都顯出圓潤精湛的藝術魅力，達到了形神兼佳的藝術效果。
美華備注: 本文原載於文心社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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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簡介:
施戰軍，1966年生於吉林通榆，1988年吉林師範大學中文係本科畢業並留校任教於中國當代文學教研室，1992年考入山東大學，1994年提前獲得碩士學位並留校任教於中國現當代文學教研室，2003年起任山東大學文學院副院長，2005年被評聘為教授，2007年獲得文學博士學位。中國小說學會常務理事，山東省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兼秘書長。 2007年進入北京大學中文係博士後流動站。 2007年入選教育部“新世紀優秀人才支持計劃”。 2009年調入魯迅文學院擔任副院長。曾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文藝報〉與當代中國文藝思潮》、教育部人文基金項目《〈人民文學〉與中國當代文學》等科研課題。曾擔任魯迅文學獎、新概念作文大賽等獎項終評委。 2012年當選《人民文學》雜誌主編。中國作家協會第九屆全國委員會委員。 (資料來源: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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