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舍313

入學之後，以及後來在光儀的日子裏，我一直住在5舍313。我們房間有七個人。四位上海同學：王鶴年，劉海寧，許亞忠，鄭斌。三個來自外地：高立廉，柳文濤和我。

 

王鶴年是老三屆。戴著深度近視眼鏡。說話的時候，總是笑嘻嘻的。獨自看書時，眉頭微皺，一臉嚴肅。劉海寧是我們小班的團支部書記。為人和善，靈活幹練，會說話，一接觸就知道是個能幹的人。許亞忠是我同桌。他的名字中有一個字，與我小名“亞光”相同，聽上去像是我兄弟。許亞忠來自上海鉛筆廠。有時會給我們帶來大把的中華鉛筆。我的機械製圖課畫圖，用的都是許亞忠的鉛筆。他還寫得一手好魏碑， 話不是太多，笑的時候，眯縫著眼睛。鄭斌，高高瘦瘦，白白淨淨，聰明，認真，努力。好像是應屆生。討論或者辯論問題時，尤其認真。柳文濤沒來我們寢室之前，鄭斌是我們寢室裏最小的。柳文濤是後來加到我們寢室的。他比鄭斌還小，與王鶴年差十七歲！睡在我對麵的上鋪。柳文濤喜歡吹長笛。走起路來風風火火。爸爸是遠洋輪上的醫生。常常有些新奇的物件。我見到的第一架錄音機，就是柳文濤的。當時非常稀奇。高立亷來自陝西武功。成熟穩重。不苟言笑，但竟然會說幾句上海話。每逢周末，上海同學都回家了，柳文濤往往也不知野到哪裏去了，因此我和高立廉在一起的時候比較多。我們常常一起去校辦工廠的浴室洗澡，還相互搓背。第一個五一勞動節，和高立亷一起去南京路，一起在“四川飯店”吃飯，發現高立亷喜歡喝啤酒。

 

那時候，我們寢室的人比較單純老實，大多數時間都在教室或者圖書館用功，齊聚寢室的時間並不多，即便晚上回寢室睡覺, 時間也不一樣。所以隻是偶爾才能聚齊。不像對門312，老葉（基隆），紀為強，（陳）康德，等，都是成天待在寢室抽煙，吹牛，神侃，也不用擔心學不好的人。即便如此，我的數學極限證明題，有時還得去請教老是躺在床上，很少看書的康德。人聰明就是沒辦法。

 

我們5舍313朝北。冬天比夏天還要難熬。寢室裏麵和外麵幾乎一樣冷。那些年比現在還要冷。最冷的時候，早晨起來，毛巾都結了冰，取下來放在麵盆裏，直直硬硬的，還得去盥洗間，用更加冰冷的水洗臉漱口。記得有一年冬天，寒假前停課複習了。不上課，因為教室裏也一樣冷，手腳凍得生疼沒法集中精力看書。我高立亷想回到寢室試試。寢室裏也是冷得沒辦法。就在寢室裏跳繩取暖。還好那時候，有的是年輕的能量和力氣。那時候，最美好的願望之一就是，冬天上課不要凍的腳疼，夏天不要在教室裏汗流浹背。如今都有了，隻是不再有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