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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倒台、預算難產，債務纏身的法國或麵臨經濟危機
界麵新聞 劉婷 2024-12-06
法國國民議會在當地時間周三罷免了總理米歇爾·巴尼耶領導的政府，這意味著成立僅3個月的新政府垮台。新一輪政治不確定性對原就疲軟的法國經濟來說是“雪上加霜”，特別是，政治僵局或導致2025年預算案難產，分析人士擔心，一場因政府債務而引發的經濟危機可能正在法國醞釀。
巴尼耶政府垮台的導火索是預算之爭。10月份，巴尼耶公布了一項削減赤字的計劃，宣布到2025年將公共赤字占GDP的比例從6%降至5%，2029年進一步降至3%左右。但此舉遭到反對派的強烈抵製，巴尼耶政府也拒絕讓步。周一，巴尼耶動用憲法相關機製，繞過國民議會，強行通過了2025年的社保預算案，引發極右翼和左翼政黨強烈不滿，進而推出不信任動議。
當地時間周三晚，法國國民議會投票通過了針對現任政府的不信任動議，這是1962年以來法國政府首次被議會推翻。巴尼耶已經提交了辭呈。雖然“政府停擺”的可能性非常低，但這再次將法國的財政問題置於焦點之中。
“鑒於任命巴尼耶為總理時的困難，迅速找到替代者的可能性極不確定。在極度分裂的國民議會中，左翼、中右翼和極右翼三大陣營難以妥協，任何新政府都麵臨再次被不信任動議推翻的高風險。”荷蘭國際集團（ING）周一在一篇報告中表示。該公司在投票結果出來前就預計到了巴尼耶政府被罷免的結果。
ING表示：“無論如何，可以確定的是，在年底之前，國會將無法通過國家預算或社會保障預算。過去幾周的情況表明，議員和參議員對如何恢複公共財政的意見極度分歧，幾乎無法達成共識。”
截至6月底，法國政府債務已占GDP的112%，遠高於歐盟規定的60%的上限，為歐盟國家中最高水平。由於財政狀況堪憂，國際評級機構惠譽10月下調法國主權信用評級展望至“負麵”，這一調降在債券市場引發連鎖反應，投資者紛紛拋售法國債券。
值得一提的是，這還是惠譽在巴尼耶提出2025年預算草案之後發布的報告。惠譽指出，地方政府支出上升以及財政收入增長低於預期是法國財政狀況滑坡的主要原因。盡管法國政府提出了大規模的財政整頓計劃，但這些措施中有部分是暫時性的，能否全麵實施存在不確定性。惠譽預計，2024年法國財政赤字將擴大至GDP的6.1%，遠高於之前預期的5.1%；到2028年法國政府債務將攀升至GDP的118.5%。
國民議會投票結果出爐後，法國中小企業聯合會在一份聲明中稱，這可能會帶來一個新的不穩定時期，“沒有預算的法國將為債務危機打開大門，其後果將嚴重打擊經營主體。”
巴黎谘詢公司BDO首席經濟學家Anne-Sophie Alsif周三對德國之聲表示：“我們的宏觀經濟數據原本即將改善，政府倒台後，議會無法通過2025年預算，我們將陷入經濟危機。這將是災難性的。”
經濟學家指出，盡管法國的一些經濟指標看似較好，例如，法國GDP預計今年增長1.1%，而德國GDP預計萎縮0.2%；法國失業率為7.4%，對法國來說相對較低；通脹率已從幾年前的5%降至約2%，但這些相對不錯的數據掩蓋不了近年來法國經濟的疲軟。
“法國和歐洲企業的競爭力不如中國企業。自2019年以來，我們的生產成本上升了25%，而中國同期僅增長了3%。”巴黎經濟研究所Rexecode的負責人德尼·費朗德對德國之聲指出。
費朗德將其歸因於多年的高通脹、利率上升以及能源價格飆升，特別是2022年2月俄烏戰爭爆發後。他還指出，根據該機構每個季度對1000家法國中小企業的調查，今年10月，隻有36%的企業計劃維持投資，45%表示將推遲投資，18%表示會取消投資。
安永對200名國際企業高管的調查也顯示類似結果：約一半受訪者縮減或推遲了投資項目。自2019年以來，法國一直在安永的歐洲投資吸引力調查中排名第一。
安盛投資管理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吉勒斯·莫埃克周一在一份研報中指出，雖然法國可以依靠國內儲蓄填補外國投資者的缺口，但這將削弱其國內經濟增長潛力。“消費者信心已經在下降，儲蓄率可能進一步上升，這將阻礙消費反彈，而政府正寄希望於消費增長來支持2025年的稅收收入。”莫埃克說。
分析人士進一步表示，作為歐元區第二大經濟體，法國的政治僵局成為歐元的又一負麵因素。一些機構預計，歐元對美元匯率將跌至1:1附近。截至北京時間周四20:15，歐元對美元報1.0533，今年迄今跌幅達4.6%
ING表示，法國和德國政府雙雙陷入僵局，歐元的反彈需要美國數據走軟以及美聯儲在12月18日溫和降息25個基點的推動。總體來看，預計歐元對美元匯率可能會進一步跌向1.02-1.03區域。
中國的華泰證券認為，綜合經濟基本麵、宏觀政策展望、趨勢增長潛力、以及在美國加征關稅環境下歐洲經濟的“脆弱性”等方麵來看，不排除歐元對美元匯率在今後數月後逼近、甚至突破 1:1 的“平價”水平。
法國政府推出《社會保障預算》
在公共財政不斷吃緊的情況下，法國政府將在10月9日公布的社會保障預算（PLFSS）中提出削減赤字的緊縮措施。
法國媒體披露了總理巴尼耶製定的削減開支和增加收入方案的部分內容以及其中一些關鍵數據。
社保唱減支重頭戲
受通貨膨脹因素影響，法國社保赤字持續擴大：今年6月，社保賬戶委員會預計2024年赤字規模將達到166億歐元，而去年批準的初步社保預算為105億歐元。
法國社會保障局局長普裏比爾（Pierre Pribile）上周在出席參議院聽證會時表示，赤字狀況“會更加糟糕一些”。
《回聲報》文章分析說，如果不采取節支措施，到2025年，社保赤字規模甚至可能接近250億歐元。
為此，新政府計劃進一步嚴格控製國家和地方政府開支，預計明年需要節省社保支出約130億歐元，占公共部門400億歐元節支目標的三分之一。
推遲上調退休工資
為抗擊通貨膨脹影響，法國官方通常在每年1月份上調養老金標準，以保障退休人員的生活水平。
但為配合巴尼耶的減赤計劃，新政府已決定推遲6個月再對退休工資標準進行調整，以實現國家養老金賬戶節省40億歐元的目標。
但該計劃遭到國民議會反對派議員，尤其是極右翼國民聯盟黨團的強烈反對。為平息爭議，總理府方麵表示可以就其它方案展開討論。
病假缺勤補助
法國醫療保障機構為支付病假缺勤的補助已不堪重負，此次勢必也要加入減支行列。
據法國醫保局（CNAM）局長法多姆（Thomas Fat?me）透露，為負擔職工病假缺勤的工資補償金，醫保機構開支急劇膨脹，今年年底該項支出預計將超過170億歐元。
今年5月，法國審計法院曾建議，應適當延長“不能享受工資補償金的法定天數期限”（目前該期限為3天，即從病假第四天起開始計算工資補償金）。
同時，新政府還考慮下調病假工資補償的標準，將其上限從最低工資標準（Smic）的1.8倍降至1.4倍，以節省醫保支出約6億歐元。
社保繳費
政府還計劃重新分配雇主承擔低薪員工的社保分攤金減免比例。由於目前優惠政策的參照標準過於依賴法定最低工資（SMIC），因此低收入員工難以獲得加薪機會。
根據現行製度，如果雇員工資水平低於SMIC的1.6倍，雇員和雇主通常都可以享受社保分攤金繳納比例的減免優惠。
此外，根據新設計的分配方案，調整後的社保分攤減免上限從SMIC的3.5倍降至3倍。這項新政策預計將在3年內為公共財政每年創收50億歐元。
降低門診報銷比例
報道還披露，新政府可能會基礎醫保承擔的醫生門診費報銷比例，轉而提高商業補充保險的報銷比例。
此舉可能會導致購買商業補充保險的保費上漲。截至目前，衛生和醫療服務普及部方麵尚未證實上述消息。
補充醫療保險業界預計，如果推行新政，轉移部分的醫療費用總額可達10億歐元。
聯合業界打擊欺詐
由於政府預算案已經編列了新增支出項目，因此削減公共開支的難度進一步加大。
今年6月，法國醫保局（CNAM）和自由執業醫生工會達成協議，不同程度提高地各類門診費用標準，並將分階段逐步實施。
據報道，新的門診收費辦法將從2024年12月開始至2026年逐漸推行，醫保支出的增額最終將達到16億歐元。
但醫生工會也在協議中承諾，將在執業過程中遵從“適度合理”的治療原則，以減少出具不必要的用藥、休假、送醫、檢查或化驗等醫囑文件量。
醫保機構希望借此打擊醫療欺詐騙保行為，以節省4.2億歐元的醫保開支。此外，這種機製還有望避免非必要的住院治療和減少醫療產品的浪費。新政府負責工業事務的部長級代表還提出，製藥行業有義務配合政府的財政努力，在藥品定價等問題上做出“艱難的選擇”。
目前，法國公立醫院麵臨巨大的財政壓力。法國公立醫院聯合會預計，2024年赤字將達到20億歐元，要求政府預算提高6%，增值1119億歐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