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有個不太出名的作家叫汪莘 ,幾次上書大送中央,指點江山,沒人理他,於是看穿了一切,說“孔孟化塵土,秦漢共丘墟。人間美惡如夢,試看幾張書”。近千年後,似乎讓他說中,秦始皇兵馬俑和西漢楊家灣兵馬俑,就在國博秦漢展廳的同一間屋子裏,彼此守望。
秦漢時期
進秦漢時期的展廳,過了孤零零秦始皇兵馬俑就可以看見一群楊家灣兵馬俑。這個你肯定不會錯過,但是估計沒有人會圍著看櫃子。有時我們不妨以買櫝還珠的心態參觀國博,其實國博的燈光,展櫃,文物保護和布局都有看點,代表了國內最高水平之一。
以往中國曆史博物館用的是楠木展櫃,而改造後的國博古代‘中國陳列’,改用金屬展櫃,其中有少量進口的高技術德國漢氏展櫃(Glasbau-Hahn)。國博認為漢氏展櫃櫃內微環境控製和強密封性均高於國內同類型產品,所以象龍虎蚌塑,薑寨模型和楊家灣兵馬俑用了特別定製超大型的德國漢氏展櫃。
特別定製超大型的德國漢氏展櫃裏的楊家灣兵馬俑90件(套),這裏國博沒有采用傳統的平麵鋪開,而是特意用了高低錯落的設計,以體現軍陣的氣勢。
對比下鹹陽博物院楊家灣兵馬俑西展廳的設計 網圖
其中用圓形銅板對騎傭馬腹的承托和對步兵傭的固定(步兵傭身上的固定用的銅帶都是量身製作)都是國博的得意之處。
嵌貝鹿形青銅鎮,西漢,1957年河南省陝縣後川出土
古人沒有椅子,坐的地方要鋪席,土豪又會在大席子上在鋪一小席,叫重席。席子的鋪放有講究,《論語》中就說,“席不正不坐”。當初秦孝公聽商鞅講話入神,就向對方靠,自己膝蓋超出了自己席子的邊緣,席子也隨著移動了。席子移動這件事後來進了《史記》,可見古人對席子的看重 。為避免席子亂動,古人就在席子的四角放置鎮,用來壓住席子。魏晉以後,人們由席地而坐逐漸改變為垂足而坐,席鎮逐漸消失。
漢鎮絕大多數做成動物形,象熊大和熊二
鹿是漢代喜用的器物造型,因為“鹿”與“祿”音同。完整的一套四枚,為了避免牽掛衣物,鎮體的造型往往接近於一個扁圓的半球形。這件臥鹿銅鎮,以海南產的帶斑點的大貨貝充鹿身,形成一個自然的球形,用國博的話講,就是可以說實用性和裝飾性達到了完美的統一。
銀釦馬蹄形漆盒,東漢,山東省萊西縣岱野村出土
這個黑糊糊不起眼的馬蹄形的盒子,曾是漢朝最高貴的用具。這是個漆盒,蓋麵用銀片鑲貼出四葉紋,邊沿用銀片包鑲,外繪雲氣紋,是漢代婦女盛放梳子、篦等妝具的用器。這件漆盒的匣蓋鑲有銀質四葉,邊沿並以銀片包鑲,內外繪雲氣紋,就是當時的釦器。
戰國以來,木胎漆器越來越薄,為了加固,用金屬加固漆器口沿,漢代稱其為釦器。漢代漆器昂貴,而其中又以釦器最為高貴。漢代規定,隻有皇帝才能用黃金釦器,皇後和太子可以用銀釦器。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後來有錢人家也用起了銀釦器。
釦器有多貴呐,學者估算過漢代有紋飾的漆杯值三千錢,而釦器價值遠超漆杯。中平五年(188年)《雒陽女子房桃支買地券》上說‘地一畝,直錢三千’,這個漆盒可以在東漢一線城市郊縣買塊兒地。現在把這漆盒那出來買的錢,估計也可以在北京遠郊拿塊兒地。看來過了快兩千年了,也沒什麽通脹。
秦漢時期陳設中間出口附近 是不能錯過的擊鼓說唱陶俑,因為太有名了,往往大家就錯過了他身邊的彩繪陶舞俑,(古代陳列並不是嚴格按照時間順序展示文物)
彩繪陶舞俑,西漢,1954年陝西省西安市白家口出土
女俑長發中分,深衣褶袖內露長舞袖。麵容清秀,右手長袖飄揚在肩上方;左手後擺,長袖舒展。整件作品,動靜結合,是一位恬靜內含的長袖舞伎,是漢代雕塑藝術品中的傑作。
西漢雖然承秦製,其實是秦製楚風,劉邦集團都是在楚文化中長大的,西漢的文化藝術受到了楚文化的極大影響,其中楚舞楚歌很流行,廢太子企圖失敗後,劉邦就對失意的戚夫人說:“為我楚舞,我為若楚歌”。長袖舞就是西漢盛行的舞蹈之一,其特點是舞者揚舉長袖,忽如煙起,忽如虹飛。
盡管古代中國是基本陳列,但是裏麵的文物有時也會做調整,不是一成不變。以前這裏陳放的是西漢繞襟衣舞俑,1989年出土於徐州馱藍山楚王墓。網圖 彩繪陶舞俑是最近才方上去的,每次去國博,哪怕是在基本陳列,都有意外發現。
說一下這個繞襟衣舞俑,可以看出,繞襟衣舞俑重心嚴重矢衡,站不住的。徐州博物館展出的繞襟衣舞俑就要加個柱子。國博考慮如果用明顯的外部支撐,就幹擾了觀眾視線,破壞了彩繪陶舞俑特有的飄逸和韻律感,就利用陶俑底部中空的特點,根據失衡比例增加支撐柱加固件的強度,通過隱匿支撐,使觀眾看到一個幹淨利落的文物,極大加強了展示性。
公元前223年,秦滅了楚國,可是楚人的飄逸和激越,卻始終流淌在大漢的血脈裏,也許漢家天子的心中總有一個翹袖折腰,光流轉玉的楚地少女在那裏起舞歌唱,然後這樣越過千年,站在我麵前,依舊動人心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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