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醫生（1）

《一》R醫生和他姐姐   20170306

R醫生和太太A曾經是我們十幾年的鄰居。 他是美國猶太人後裔，先麻省理工大學畢業，後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畢業。她是我們大陸美女，與我同年，長得像年青時的香港演員朱玲玲，隻有更清秀。倆人很有夫妻相，高高瘦瘦。

當年A進了中醫學院，沒興趣，母親（印尼華僑，學生時代歸國投入抗戰的洪流，後來做地下工作，加入共產黨，嫁給白麵書生的上海學生，都成為共產黨骨幹，下節詳述）帶她來到香港，因為嫌棄當時的國內青年無人配得上她的身高。 不知怎樣被介紹給一輩子喜歡東方女孩的R，郎才女貌，一對跨國璧人就此走進婚姻殿堂。

R的父親是精明實業家，盡管學曆不顯赫，卻為人處事坦誠勤奮，有情商肯吃苦，給三個兒女提供了很好的經濟來源。R提到過他爺爺早年曾經事業發達，最鼎盛時期，擁有紐約曼哈頓上城整一條街上的樓房。（沒問，是一條Avenue上的，還是一條street上的。沒想打破沙鍋問到底而惹人嫌棄的。）

還在上世紀初，紐約曼哈頓猶太人社區基本不與外族（gentile)通婚，當年曼哈頓猶太社區有一家名聞遐邇的美麗三姊妹，而R的母親是花魁。 看過黑白照片，名副其實的古典美人。在他們眾多的家族活動中的一個儀式上，我碰巧和R的一個姨母座位相鄰，這個事實亦得到她的證實（當時R的母親過世不久）。當然在R和A的地下室掛滿照片的牆上，我無數次欣賞過兩方麵家族的新舊照片，想象照片上一個個人過去和現在的故事……

另兩個姨母都嫁得不錯，一位住在風光旖旎的綺色佳，紐約上州，康大所在地。小的在費城，我見過的那位。真是不像那個年齡的人，頭發不灰，牙齒堅固，挺得直直的背，她自己說遺傳基因如此。記得她那天跟我聊了一下午，十分有見地的老人，看上去隻有五十幾歲。後來R醫生告訴我，兩個姨母的孩子都與母親不來往，孩子小的時候，她們太過幹涉intrusive，關係就變得這樣絕了。但R的母親還健在時，老姊妹仨還是經常來來往往的，你來我家住一段，再去她家住一段，等等。也經常聽他們說，假期又去姨姥姥家玩了一周啦……

R的姐姐在R與A結婚時，還未離婚，有隻狗，開著一家禮品店。人不僅聰明，心腸也不錯。據說脾氣乖張，來弟弟家，樓上那麽多房間，哪間房不能睡，非說怕吵，要自己住到外麵的旅館裏去。對倆孩子是好的，總帶他們去書店看書買書，玩兒。姐姐瘦高，吃一點兒東西，必定要想方設法地馬上運動，以消耗熱量。R說她有厭食症。''那你做弟弟應該盡責地說服她去看病啊？'' ''奈何得了她不承認？心理疾病啊''！ 這我明白。R的姨母告訴我，''其實R打電話去她長期的心理醫生，說你不能一味由著她胡來，看她瘦得脫了形！你不能為了錢昧了良心不說真話……結果心理醫生一開口，姐姐就拔腿往外跑……''

R的父親我沒見過，據說是先得的帕金森綜合症。母親在姨母家不小心摔了一跤，一直捧著心說，''Oh, I don't feel well……'' （我難過，難過）沒幾天就走了。母親遺囑執行人是R。他很慷慨，具體不知，但他說多給了姐和妹幾萬塊錢，但相信比起大頭她們都不在乎，因為姐姐馬上關了小店，原來怕不工作惹母親生氣的理由不存在了，她幹脆也不做樣子了，隻在居住的大樓底層一個醫生診所裏每周上幾小時班，做前台登記員及整理帳單。

姐姐與R醫生的衝突是，R醫生不僅自己是個白求恩，還會''命令''家人捐款行善。他每年有一個月時間去世界各地義務給貧困地區兒童作巡回醫療。 每次歸來，心情不好，想到貧民兒童的惡劣生活環境和醫療條件，他就眼睛紅了，要求姐姐和妹妹''你們每人捐六百美金''。妹妹''不情不願''地給了（他的原話），姐姐也給了，但是，很煩惱地思考了半天，決定 ''我一定這次要當麵告訴他，無論如何，命令我幹預我的生活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關於這事我當麵問過R醫生，他說，''May "抑或''Mae''（他不會正確發音我的名字就幹脆叫我五月了），我在分我母親的遺產時是非常大方的，每人多給了幾萬。'' 太太A在一邊插話，''你要人出六百，不是小數目。'' 那次家庭聚會不歡而散。R說姐姐生在福中不知福，姐姐辯解道，''你怎麽就認為我沒做過義工？……''

R醫生在泰國有個慈善學校 他早年認識一個以前做和尚現在辦學校的泰國人。不知是不是每年去，但一定是幾年去一次，每次他喊我，我都開支票的，資助一個泰國女生一年26美金，我好幾次了，每次他都給我看孩子手寫的信。除此之外，我也盡量出席杉的鋼琴演奏會，給他的學校捐款一次。盡管，R在我們中國大陸地震和其他災難我們捐款時，他說過，''中國政府有錢''，引起我和老爺的強烈不滿，就決定不給他們捐泰國的學校了。 但關係還是友好的，畢竟，他真是白求恩似的人物。

他們的女兒伊也與我女兒在WWHSS同學過，但不是四年。每年的暑期，R和A會送孩子去各式各樣的夏令營去體驗生活，參加活動。 比如R會夏天帶女兒一同去哥斯達黎加的西班牙語言訓練班。 每年夏天在濱州滑雪勝地猶太人舉辦的孩子夏令營，R醫生去義務擔當夏令營駐地大夫，交換條件是一家人得以住一間小木房，孩子參加不同年齡組的活動。 漂亮的伊高一被送去南美阿根廷一高中留學一年，大學入學前一年又被安排去以色列工作一年。 父親希望將來女兒可以有三國語言的能力考取聯合國的雇員。他們的小兒子柵長得帥，尤其黑白分明的眼睛永遠透著兒童的純真。杉從小被診斷為自閉症兒童，因為新州有著全美最好的一個訓練自閉症兒童私營學校，他們從印州來到新州，作了我們鄰裏。杉現在已經比他父親還高了。幾年前R和A在大陸在廣州一個孤兒院領養了小女孩晗，被父母姐兄寵的，R醫生把小不點背在肩上，在院子裏弄花弄草，現在有十多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