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空廈和尤格特遁世傳奇的一生(20181016)
2009年,普利策獎獲獎記者比爾·戴德曼(Bill Dedman)和太太在康涅狄格州新迦南(Canaan)地區,準備在該地區置買房產。有天隨意驅車閑逛,不經意發現一條整齊而不同尋常的長長小路,蜿蜒曲折地慢慢消失在一片蔥鬱的樹林後。。。。。。一座華美的別墅,被一叢叢奇花異草圍繞,園藝工人正精心修剪花木草地,這裏環境幽靜,宛若童話世界。經仔細打聽,戴德曼方知這美輪美奐的神秘豪宅居然是座近60年無人居住的空廈。今日世界何人得以不用出租供展,而依然能負擔巨額的房地產稅和管理維護?一係列懸念無不刺激著戴德曼的強烈好奇心。
縱觀曆史,多少富二代(old money)因無法籌措巨額的地產稅和維護,紛將豪宅古堡交由基金會管理,以對公眾開放參觀的門票收入作為維持和保修的部分支出。戴德曼先在企圖進行一係列采訪過程中了解,別說物業經理從總管從未與豪宅主人謀過麵,就連為她服務了幾十年的律師,一生也隻見過房主兩麵。然而,房子的維護和園藝管理,幾十年如一日,似乎主人就在別墅裏住著,不慌不忙地指揮著一群律師,管家和工人,井井有條地進行著每天的日常運作。
曆史人物尤格特•克拉克Huguette Clark(1906-2011)就這樣走入了作者戴德曼的視線,他從空廈著手研究,走進美國曆史,采訪了尤格特的表侄保爾(Paul Clark Newell,Jr)以取得最一手的資料。他們一起合作完成了這本曆史傳記《空廈》(Empty Mansions)。此書截至2013年9月來到14日的“紐約時報”電子書暢銷書排行榜榮登第一名,並在北美其它眾多雜誌書籍排行榜上榮列前茅, 並被譯成眾多種文字。
《空廈》講述了一個極端財富和特權家庭中的一位聰明神秘卻極其孤寂的女繼承人尤格特。尤格特是我行我素的隱居者,被稱為“鍍金時代的最後一顆寶石”。《空廈》也讓公眾走近尤格特的父親, W.A.克拉克(William A Clark)(1839年至1925年),一位由開采銅礦發跡致富的美國參議員。克拉克家族的故事幾乎包含了三代美國人的曆史,從賓夕法尼亞州的小木屋到蒙大拿州淘金熱的采礦營地,從華盛頓特區的腐敗政治到第五大道上最大的單身公寓的緊急電話。這位來自內華達州克拉克縣W.A.克拉克是一位備受爭議的參議員,鐵路創建者,他的財富在當年幾乎和約翰·D·洛克菲勒和範德比爾特Vanderbilt齊名。
然而這裏所說的空廈, 不止有康涅狄格州的莊園,
還有紐約市位於第五大道第七十二街俯瞰中央公園的“世界上最精致的豪宅” (尤格特童年的家)
更有在加利福尼亞,在美麗的聖巴巴拉海岸,被稱為貝洛斯瓜多Bellosguardo的克拉克夏季莊園,或“美麗的了望”。這座21,666平方英尺的法式別墅於1933年由她的母親Anna LaChapelle Clark建造,占地二十三英畝,俯瞰太平洋和聖巴巴拉的東海灘。
尤格特是一位美國女繼承人,慈善家和藝術家,她在生命的晚期因健康緣由再次隱居於紐約市西奈山貝斯以色列醫院(Mount Sinai Beth Israel),用化名在那裏生活了近二十年,幾處豪宅一直空置。在她於2011年去世的104歲時,尤格特留下了超過3億美元的財富,其中大部分是捐贈給慈善機構的。在她生命的最後幾年裏圍繞她的遺產和私人事務的事件被記者比爾•戴德曼Bill Dedman作了廣泛報道,後來就有了《空廈》這本書。
W A 克拉克是蒙大拿州的前美國參議員和涉及采礦和鐵路的商人,他在蒙大拿州的Butte和亞利桑那州的Jerome的銅礦開采業務中積累了大量財富。是鐵路大亨,也是拉斯維加斯的創始人之一。克拉克第一位太太Katherine Louise Stauffer在五十歲那年因病去世,尤格特有五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都年長她二三十歲。尤格特的母親安娜Anna Eugenia Clark( 1878-1963)是法裔加拿大移民的女兒,在密歇根州出生長大,是一位有抱負的歌手和音樂家,她住在Butte的一所寄宿公寓時遇見了W A 克拉克。兩人年齡差了四十歲,他們的婚姻遭到W A克拉克成年子女的一致反對。但是安娜表明她從未看重克拉克的財富和身份,克拉克也很早就對幾個成年子女在經濟各方麵做過很仔細且有利的安排。研究者從後來的許多照片分析,認為安娜個性低調不張揚,且在克拉克生前身後的許多家庭聚會場合,經常邀請克拉克的成年子女及家庭來參與,不是慳吝之人。
尤格特於1906年6月9日出生在法國巴黎,是安娜和克拉克的第二個女兒,她與父母和姐姐安德莉亞(Andree)在法國度過了她的早年生活,一家人住在16區的維克多 - 雨果大街的公寓裏。五歲時她隨父母搬到紐約市,和姐姐在曼哈頓斯賓塞學校接受教育。這四口之家居住在位於第五大道七十七街962號的一棟六層,121間客房的豪宅中,當時是紐約市最大的房子,俯瞰中央公園。在父親1925年去世後,尤格特和母親安娜從曼哈頓上東區的豪宅搬遷到第五大道907號的一個十二樓的公寓。
尤格特成長為羅馬天主教徒,是從了母親安娜的信仰,父親卻是新教徒。後來的心理學家和傳記作家對姐妹倆在紐約私立學校這一段少年時代的心理成長有諸多的分析評論。尤格特雖然和姐姐Louise Amelia Andrée Clark(1902-1919)上的是貴族私立學校,平時姐妹倆各有自己的名音樂家來家裏教授音樂課,尤格特學習小提琴,姐姐則隨母親學習豎琴。家裏當然還給姊妹倆請了外語老師。尤格特的繪畫老師是當年著名的藝術家Tede Styka.
雖然上的是貴族私校,同學中父母家庭能與克拉克名聲財富相提並論的幾乎沒有,無論參加什麽活動,她們應該很難與周圍同學玩到一起。姐姐安德莉亞Andree在17歲那年不幸患 腦膜炎去世,從安德莉亞留下的日記裏,母親和家人痛心地發現安德莉亞自法國來到紐約,因語言環境及社交各方麵的心理適應問題,內心異常孤獨無助,唯有一項女童子軍的社交活動或多或少讓Andree有某種渠道,有了紓解壓力的出口。克拉克夫婦為寄托對安德莉亞的愛和思念,為該組織多次捐過巨款。
父親老 克拉克在八十六歲去世那年,尤格特剛剛十九。克拉克留下的遺囑遵守了生前與第二任年輕妻子結婚時的協議,給安娜留下幾處房產,並保障她餘生富裕無憂。克拉克一生積累的絕大部分財產則給五個在世的子女做了公平分割。當然,為保障小女兒的未來生活,老克拉克在尤格特極年幼時,就做了周密安排。
1927年12月,尤格特與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生威廉·麥克唐納·高爾(William MacDonald Gower)訂婚,高爾是老克拉克一位商業夥伴威廉·布萊克利·高爾(William Bleakly Gower)的兒子。兩人於1928年8月18日在加州聖巴巴拉的豪宅Bellosguardo結婚,同年,尤格特捐贈5萬美元(相當於今天的713,000美元)挖掘一個鹽池並在Bellosguardo對麵建造一個人工淡水湖,該設施將被命名為安德莉亞•克拉克鳥島(Andrée Clark Bird Refuge), 以永遠紀念她的姐姐。高爾(Gower)熱衷於商業投資,而性格獨立的藝術家尤格特卻熱愛繪畫,兩人一年後低調友好離婚。幾十年後公開的倆人來往信件證實他們是保持了一輩子友誼的朋友,尤格特不僅問候高爾的妻子孩子,還常常給他們郵寄禮物。
離婚後,尤格特搬回第五大道907號的十二樓公寓,她曾與母親一起住在那裏。搬回後,尤格特對公寓整層進行大幅改造和擴建,共占據了整棟樓的十二層,以及第八層的一半。該住宅共有42間客房,根據建築曆史學家安德魯·阿爾彭(Andrew Alpern)的說法:“如果你站在圖書館的壁爐旁,可以通過客廳窗戶看到中央公園!”
克拉克和她的母親繼續維持加州聖巴巴拉的大莊園Bellosguardo。大蕭條時期,原來的房屋被拆除並重建,尤格特在此期間定期往返於紐約和聖巴巴拉與家人和朋友呆在一起。
奢華: 克拉克家的夏日別墅坐落在聖巴巴拉,此為1940所攝的Bellosguardo莊園圖書館,館內藏書有但丁,荷馬,維吉爾和米爾頓的著作。
富麗堂皇:夏日莊園音樂室鋼琴兩邊克拉克女兒們的畫像。1950後便沒有親近的家族人員再來訪過。
尤格特還是一位音樂家和畫家,並於1929年在位於華盛頓特區的Corcoran藝術館展出她自己的七幅畫作。她對藝術充滿了熱情,並且是一位狂熱的視覺藝術收藏家,尤其喜歡收藏古董玩具和玩偶。有報道說她很害羞並“在陌生人麵前感到怯懦”。她大部分時間都很神秘,很少離開曼哈頓的住所。除了偶爾會在紐約市參加Christian Dior的時裝秀,但那也隻是為她的玩偶娃娃穿衣尋找靈感而已。她擁有德加Edgar Degas和雷諾阿Renoir的畫作,擁有世界著名的斯特拉迪瓦裏Stradivarius小提琴,還擁有大量訂購於世界各國的古董娃娃。
尤格特不喜歡出入公共場合,行動隱秘,她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繪畫,收藏藝術品和各類古董,主要是玩具和玩偶。
1952年,尤格特在康涅狄格州新迦南購買了一塊占地52英畝(210,000平方米; 21公頃)的莊園,稱為Le Beau Chateau。母親1963年去世後,尤格特成為聖巴巴拉莊園Bellosguardo的唯一繼承人,她更加深入簡出。可是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她沒有再去過聖巴巴拉的夏日莊園Bellosquardo,老來更失去獨立親往視查能力,但尤格特仍然通過律師和電話,安排管理人員天天打理著Bellosguardo莊園,每月總費用高達40,000美元。
隨著年齡的增長,克拉克漸漸對外人不信任,擔心別人追逐她的金錢。她常常用法語與身邊的幫傭談話,旁人不易聽懂。1991年,尤格特慢慢變得虛弱,並發展到半邊臉皮膚癌變,臉部變形,看東西和吃東西都有困難。她被送往曼哈頓上東區醫院接受治療。尤格特嘴唇進行了重建手術,右臉頰和右眼瞼也成功進行了手術。這期間,尤格特的孤僻,偏執,疑心,和老年人特有的不安全感達到前所未有的的程度。
尤格特生命中最後的20年一直住在貝斯以色列醫療中心。盡管她擁有富麗堂皇的豪華公寓,也請得起要多少有多少的傭人,尤格特已經進入老男人特有的不願意更換環境的老老年齡。她在醫院11樓的房間裏俯瞰著中央公園。每天支付829美元留在醫院。將近二十年的逗留期間,尤格特與哈達莎Hadassah Peri,一位菲律賓裔私人護士的非常接近。多年來,尤格特為哈達莎和她的家人贈送了超過3000萬美元的各種房產,車輛,醫療費,現金禮品和大學學費。雖然尤格特的淨資產超過3億美元,但後來境況窘迫,竟然為了向朋友和陌生人提供大件禮物而出售房產和名畫 。最離奇的是,尤格特過世後,她同父異母方麵親戚後人共同挑戰遺囑,在昂貴的官司中,司法部門發現,由於尤格特生前贈送的大量巨額禮物,她的執行律師失職沒有讓她上繳應繳的禮物稅,遺產中連本帶利,應予扣除上億的稅。
2010年8月,紐約縣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對尤格特的會計師Irving Kamsler和她的律師Wallace Bock管理的事務進行了調查。2010年9月,法官Laura Visitacion-Lewis在一段段裁決中拒絕了一位半侄子和兩個半侄女Ian Devine,Carla Hall Friedman和Karine McCall的請求,任命一名獨立監護人管理克拉克的事務。
尤格特的最後遺囑於2011年6月22日提交到紐約代理法院。遺囑於2005年生成。其75%的遺產(約3億美元)留給慈善機構。遺囑將使她的長期護士哈達莎Hadassah Peri獲得約3000萬美元;尤格特的教女Wanda Styka將獲得約1200萬美元;新成立的Bellosguardo基金會將獲得800萬美元。管理住所和事務的其他雇員將獲得總額為200萬美元的較小金額,而她居住多年並在那裏去世的貝絲以色列醫院則收到100萬美元。尤格特的律師和會計師每人將獲得500,000美元。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繪畫是他的250幅油畫係列中的一部分,被稱為“睡蓮”(Nymphéas),被遺贈給了科科倫藝術博物館; 尤格特在遺囑中被稱為“不情願的繼承人”,有博大的愛心,一生對藝術有不倦的熱愛和追求。遺囑部分內容如下:“鑒於我們今天居住的世界,多數人已很難理解克拉克女士做出的選擇,她一生警惕不落入財富的陷阱,今天提交的遺囑與她選擇的生活方式理念是一致的 , 她是一個知道自己擁有什麽,尊重隱私,珍惜親情友情的人,此遺囑完全表達了她對藝術的愛,對聖巴巴拉家園及與此有關聯的親友的愛。。。”
2011年10月,美國NBC新聞報道說,早於第二個遺囑出爐前六星期前簽署的第一個遺囑,其實是將尤格特的遺產完全留給她家人的,共有十九位克拉克遠親受益。 其中一位最近見過尤格特一麵的還是在1957年,其中許多人從未見過她。 親戚團聯合挑戰了第二個遺囑,他們稱尤格特“癡迷極端的物質,栩栩如生的法國娃娃和日本娃娃,模型城堡,藍精靈,她的長期隱居和毫無概念滿地亂撒錢的傾向完全是患嚴重精神疾病的證據。親友團還指責私人護士哈達莎以及尤格特的律師和會計師利用尤格特年老脆弱聯合欺騙。雖然沒有人被正式指控犯罪,但這些指責導致地區檢察官辦公室進行調查,他們責成遺囑由大陪審團審判決定。
2013年9月24日,尤格特的遺囑終於得到解決,大多數遠房親戚共同獲得3450萬美元。哈達莎•佩裏什麽也沒得到,並且還需將早先贈送給她和她的家人的3100萬美元中,退還出500萬美元。剩餘的大部分資金用於藝術,包括將她在聖巴巴拉的遺產贈送給名為Bellosguardo Foundation的新基金會。
卡塔爾首相試圖購買八樓的克拉克公寓,其中包括整個八樓,並將兩者合並為一個巨大的公寓。但是,大樓的董事會不允許。 2012年11月,8W公寓以2250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金融家Frederick Iseman。該單元以1900萬美元的價格上市,但此次出售包括一部分#8E,後來於2013年10月以680萬美元的價格出售給DRA Advisors LLC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David Luski,原來最初上市價為1200萬美元。三套公寓總共售價為5480萬美元。
2014年4月,在空置60多年後,尤格特•克拉克的法國風格城堡被稱為“Le Beau Chateau”,位於康涅狄格州新迦南的52英畝林地,被賣給了時裝設計師Reed Krakoff和他的妻子。他們以1430萬美元的優惠價購買成功。
尤格特的個人經曆神秘無比,包括早年生活經曆中有泰坦尼克號的第二次航行特等艙票,以及九十年後9/11恐怖襲擊事件中的焦慮。由於巨大的年齡差,尤格特十幾歲父親去世,一個最親密的姐姐也在童年早早病逝,母親安娜在她57歲上過世後,尤格特沒有了世上最親的人。尤格特病逝那年,差兩個月就到105歲的生日。她應該有父親的長壽基因,經曆了二次世界大戰,活過了她的數任律師,活過了數任國家總統,活過了眾多親友,長期的筆友威廉•高爾(前夫)早去世了,埃田Etienne一位兒時的法國朋友,也是一輩子的筆友,埃田Etienne 侯爵Marquis du Villermont也早死了,尤格特是真正地孤獨了。尤格特繼承了母親性格中的害羞和低調,她一輩子沒有再結婚。母親安娜還在世時,曾經努力在很小心翼翼的朋友範圍內給尤格特介紹男朋友,直到尤格特四十多歲還是沒放棄。安娜的妹妹,艾米莉婭 Amelia的第三任丈夫,第一次婚姻裏有個兒子達利Darry Semple,與克拉克家無血緣關係。達利哈佛大學畢業,在阿拉巴馬州讀的法律,二次大戰中在空軍服役,他比尤格特小二十歲。六十年之後達利在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一個養老院裏回憶起當年安娜和艾米莉亞姐兒倆如何處心積慮將達利和尤格特介紹認識。達利說克拉克家的人很友善很慷慨,也觀察到她們給錢似流水。至於尤格特嘛,他說,“家裏人都說她害羞,內向,不喜歡人群。但是非常聰明。”穿著日本印花及地長裙夏裝的尤格特不是沒有魅力的,達利願意與她約會,但是事有蹊蹺。“我與她有過十六次正式的社交約會,”達利說到,“每次不是她的頭發不對,就是突然冒出別的事由她去不了,每次約會都在最後一分鍾取消。雖然總有托詞但她一貫地有禮貌。”達利不久找到意中人結婚,有了孩子和第三代。2010年尤格特病在醫院過104歲而達利•杉浦Darry Semple罹患帕金森,倆人都走到人生盡頭時,達利仍然不乏幽默感,“如果尤格特現在這裏,我會對她說,‘頭發擺弄好別忘了了通知我一聲’”!達利或許從未知曉尤格特早已有心儀的男友?
尤格特一生中最貼近浪漫的一段友誼始於一戰前的諾曼底。克拉克與維勒蒙兩家人在夏日海邊度假而結緣。維勒蒙家的祖父,父母皆是畫家,他們與熱愛收藏藝術品的美國富豪想必有共同語言。維勒蒙家族有淵源的法國貴族血統,但大革命後經濟實力不再顯赫。維勒蒙家的大男孩當年十二三歲。盡管孩童的艾田Ettiene和尤格特常在一起玩耍,他們之間的友誼則是艾田在1930年代到美國來後才逐漸穩固的。1933-1944年間的維勒蒙侯爵在紐約和洛杉磯社交界名聞遐邇。他不僅出席好萊塢名流的舞會,也頻頻出現在俄國王子或英國伯爵夫人甚至印度大君的晚宴上。當然他更是安娜,尤格特家社交晚宴,第五大道907號下午音樂會,以及克拉克在聖巴巴拉夏日莊園的常客。艾田棕色頭發,個子高大,溫文爾雅。1930年代末有書形容侯爵英俊瀟灑,常常在法國上流社會晚會上彈鋼琴。1936年法國貴族與美國咖啡大王女繼承人,(而非銅礦大亨女繼承人)宣布訂婚,艾田與身材頎長,佩戴價值一百五十萬項鏈的紅發克萊爾•斯密斯Claire Smith的照片立刻上了全美國各大報紙雜誌封麵頭條,而那僅是個普通的晚宴。那時還沒有星巴克Starbucks,艾田釣到了“阿巴克”Arbuckles家族的千金,而阿巴克Arbuckles是最早的美國咖啡品牌,是西部牛仔的最愛。那個年代帶著歐洲貴族頭銜來美國與豪門千金談婚論嫁以充實自己保險箱的新聞很常見,比如1931年,愛爾蘭大公爵的名字就曾與尤格特的聯係在一起。報端正大肆議論論咖啡王國女繼承人放棄俄國王子而意屬一個侯爵,而僅一個月後,全國著名花邊新聞專欄作家伍爾特•溫徹兒Walter Winchell 報告婚約已被神秘取消。
1939年的五月,艾田的名字又上了溫徹兒的“百老匯”專欄,被全美近兩千多家報紙刊載,這次的新女友也是豪門繼承人, “維勒蒙侯爵與尤格特•克拉克將於今夏完婚”。這時距離艾田解除婚約三年,距離尤格特離婚已有九年,兩人都已進入三十五六的年齡。艾田的經濟情況很模糊。溫徹兒說艾田“要去法國外交部一個崗位就職”, 另一家報紙說艾田是法國香水進口商,再一家報紙又說在1939-1940年間,法國陷入納粹魔掌時,艾田是紐約世界交易會的法國代表。其實,貴族一家的最大經濟後援來自安娜•克拉克。W A克拉克和安娜給維勒蒙家寄錢已經幾十年了。1942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克拉克家族替艾田在新佛芒特銅礦公司謀得一職,新公司在戰爭期間利用軍需而成立。艾田1943年間歸化為美國公民,屆時的銅礦公司總裁是克拉克家族的律師, 也是安娜教女的父親。安娜的教女, 安•愛麗絲Ann Ellis, 1949年在教母的安排下去法國拜訪了維勒蒙家族。安形容艾田是個“英俊的法國人”,他們的家庭農場非常簡單,艾田的親屬不斷提起他們對艾田給與的經濟感激不盡。安回憶道,盡管她也清楚事實上所有的經濟支援來自安娜•克拉克。盡管尤格特沒有成為維勒蒙侯爵夫人,她的餘生一直對皇族保持極大的熱情,這種興趣也融入了她讀書和作畫的主題之中。有意思的是艾田也持續為克拉克家族社交場合的常客。1941年,他乘坐長途火車到西海岸,成為克拉克家在聖巴巴拉夏日莊園為西班牙傳統節日舉辦的大遊園會賓客。出席的貴賓包括,格洛裏亞•範德比爾特Gloria Vanderbilt,Montecito 夏日殖民地的公爵和公爵夫人。很難想象安娜會打散一對有情人,與法國貴族聯姻的想法應該讓她動心,尤其是她對維勒蒙家族還那麽了解。安娜若是反對這樁婚姻,她大可不必將艾田邀請到Bellosguardo莊園。也很難想象是艾田終結了這段關係,願意放棄與美國富豪女的結合?因此應該是尤格特自己不願意締結這段婚姻,或許是與任何人的婚約,畢竟她一輩子沒有再結婚。據一個二手的傳說,1941年在Bellosguado夏日莊園遊園會會後,尤格特與安娜有過爭吵,她們回到紐約後,尤格特的遁世隱居性格愈加厲害。“大約是自那時起,她幾乎足不出戶了”。這是尤格特的私人秘書,克裏斯•薩特勒Chris Sattler說他幾十年後聽人說起的。很難確定傳言的真實性,薩特勒並不知細節,他稱他稱維勒蒙侯爵是“法國的什麽公爵吧”。如果不是這兩人保持了一輩子的朋友和筆友的關係,人們或許妄加猜測,艾田和尤格特之間不過是貴族追求財富一場。如果尤格特此生有一靈魂之友,他應該是艾田維勒蒙侯爵。1940至1980間,艾田和尤格特相互寄過幾百封明信片,信件和電報,十幾件筆記,他給她的,也有她給他的,幾乎都是用的法語。他們的聯係不完全是長途兩地,艾田一年幾度跨過大西洋來到紐約,下榻在尤格特支付的公寓裏。艾田在1953年四十九歲那年結婚後仍與尤格特保持書信聯係,他的太太伊麗莎白也與尤格特有書信聯係,相處甚好。後來人們讀到的信件並無跡象表明他們的往來信件威脅到艾田的婚姻關係。與母親安娜一樣慷慨的尤格特經常給維勒蒙家寄錢寄禮物。隻是尤格特自1928年與母親回過一次法國後,她沒有去法國探望過艾田。1959年七月尤格特給艾田拍過電報說她計劃赴法,顯然最後沒能成行。這是艾田{(史蒂文的法語稱謂 )維勒蒙侯爵Etienne de Villermont攝於1967,尤格特保持了一生的朋友} 與領養的孤兒瑪麗,身旁的玩具驢是尤格特寄自美國的禮物。
克拉克家族好善樂施。安娜克•拉克生前對她喜歡的室內四重奏樂隊的經濟上的援助,快捷大方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她常常把樂隊請到紐約的豪宅裏來演奏,聽說經費沒了,立刻跑出寓所找來經紀人,把家裏一張價值連城的藏畫馬上賣掉,拿換來的錢養樂隊。尤格特也繼承了這種捐錢給禮物的嗜好。應該說很多慈善機構和獲得方是真正需要幫助的(good cause)。有些親戚朋友得到尤格特慷慨的金錢捐贈也是因為有個人感情,私交好,比如她童年的法國侯爵朋友(盡管外人看來,終有吃軟飯的嫌疑);包括尤格特的幾個教女,她通過律師寄錢或禮物,單位是以萬起步的,甚至幾十萬,幾百萬;包括她最後的律師伯克Bock,911後請求尤格特捐獻150萬美元的資金,作為給在約旦西岸的以色列居住區建設防空設施的費用,因為伯克的女兒居住在那裏;也包括尤格特最後居住了二十年的紐約貝斯以色列醫療中心,幾次三番,設計要老太太多捐出錢來支撐本醫院,盡管獅子大開口,老太給多少都覺得給少了。鑒於支撐一個醫院運作的經濟困難和各種不易,考慮到醫生也是為了治病救人,對一個百歲又零四歲的孱弱的老太太施以各種心機詭計也就都原諒了寬恕了吧。令人不齒的請求實施,是充分利用了形勢和氛圍, 和百歲老人的心理特性。
尤格特因為性格內向,不容易對身邊人產生信任,尤其上了年齡以後。自她入住到紐約貝斯以色列醫療中心後,一位菲律賓裔女護士哈達莎Hadassah Peri得到尤格特信任。哈達莎由此成為尤格特的私人護士,別人不通過哈達莎不能見到或接近尤格特,付給哈達莎的工資不是優惠而是奢侈,哈達莎的丈夫幹脆放棄工作,一家大小靠哈達莎護理尤格特以及尤格特對他們二十年間的慷慨施舍。本來老太太得到自己信任的護士照顧終老應是幸運之事。惹起克拉克同父異母方親屬聯合挑戰第二份遺囑的理由外人可以猜測,倘若看了哈達莎一家幾個孩子,每人在二十年間給尤格特老人各種信件後,終會了然於心:這世上什麽叫做稱作“情感勒索”(emotional blackmail)。 無論哪個世紀,白紙黑字是會保留或永久保留的,又何況今日的網絡和科技。一個人一個家庭隻有在饑餓,居無定所的境況下向世人求救才是理所當的;隻有因急病需要治療而麵對巨額醫療費時有理由向朋友和社會請求金錢支持;一個家也可以因為孩子教育經費缺乏而求助於富人的幫助為了孩子的前途;如果在接受了老太太二十年來共計3100萬的捐贈,還不知足,讓17歲的兒子給老太寫信,“已經被紐約大學錄取,謝謝您支援我的學費生活費。現在我隻差一輛車。。。。。”喂,紐約大學地處曼哈頓下城,幾部地鐵,多少條公交車線路,幾分鍾一輛,一輛私車不是必須而是奢侈。17歲孩子應該還不到無恥地開口索取的地步,謀略人是背後的大人吧。克拉克的遠親盡管上法庭與護士律師會計對簿公堂,畢竟他們中不少是慈善機構的長期捐增者。而不斷利用“感情勒索”的貪婪者則二十年來隻顧為自家老少貪得無厭地乞求更多更多。。。。。。一封封白紙黑字信件形式留給世人無窮的推論空間,即便此時不覺恥,臨終死床靈光乍現,人不不懺悔,靈魂也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