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顏和妝顏

暴露和掩蓋 20170121

年輕人穿著暴露有他們這個年齡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自由主義思想，情有可原。班裏常有小胖胖穿了緊身短衣褲，坐著上課前傾時，肥腰連帶半個胖屁露出來。也有未發育完全的瘦小男孩，偏偏穿了寬腰的褲子，上黑板做題，看著他細腰卡不住褲子，露出裏麵一大截內褲叉子，怕他當麵出醜，忍不住建議道，''我書包裏有多餘的球鞋帶子，暫時借給你作褲帶係上，在新澤西是不允許公共場合裸體的''！學生常常因此笑翻，但學校確實有校規，夏天不容許穿得像海濱遊泳池的遊人，女生不得穿吊帶背心，男生不許隻穿背心。也有生理發育成熟，觀點行為比較前衛的學生喜歡打擦邊球，遊走於灰色地帶。記得近十年前的校長正在強調學生得體著裝，穿戴過分暴露的一律早上不許進大門，喊來家長領回家去套件大長衫， 當時小瘦瘦女孩摩根穿了隻比吊帶衫肩帶寬一點兒的夏裝來上課，一邊幾個男同學起哄說，老師你看她穿著暴露，快把校長叫來把摩根逐出教室！摩根兩肩一聳，不屑一顧，''暴露什麽？有啥可暴露的？！'' 想想由不得要笑，同樣一件衣服，緊繃在一個《voluptuous》身材豐滿的高大女孩身上效果又截然不同了。早晨放摩根進校大門的執勤老師自然也是這麽想的。

按我個人的保守邏輯，除非天生麗質，自然稟賦好，可以穿短穿薄炫耀一下好身材，胖墩，竹竿細腿或大象腿就不必自曝其短了，恨不得包裹得嚴嚴實實地遮起來了！今天的美國青年不是這麽想的。胖胖，瘦瘦，和身材窈窕的天生麗質女孩一樣會舍得穿概念前衛的緊身衣褲。每種服飾的搭配和顏色，風格是與每人的性格和心理行為有直接關係，是一種表達自我的方式，而別人覺得美觀與否，得體與否，他們本人不在乎。這也是為什麽，每個高中的體育啦啦隊裏，有身材小巧玲瓏，苗條有韌勁兒像柳樹條似的，還有小胖胖小象腿似的女學生，整個社會和學校文化是寬容接納，沒有人明裏暗裏去笑話誰。我們不應該說三道四的。

當然年輕人無論身材胖瘦，相貌美醜，相對中老年人，會有事實上的優勢，上帝都用陽光罩著他們，讓他們隨心所欲自由表達青春，不至於太刺眼。有年在夏威夷大島上沿街閑逛，所有大酒店旅館都是沿著海邊蓋的，大街上不時看到隻穿了泳衣的女青年，曬成蜜色的健康膚色，有完美肌肉脂肪比例的身材，渾身散發的青春氣息，隻有美感，絕沒有使他們與街上穿戴整齊的遊客有格格不入之感。

很早看過一段名人名言，說人體是世界上最醜陋的外表，不信去遊泳池看看就知道了，似乎有些道理。對某些中老年人，恐怕事實比較殘酷。十年前我們的學生指導處主任是個非常聰明有能力的女人叫希裏，是個短腿大胖胖，每年六月中畢業生典禮上，一支老師隊伍會與畢業生一起在進行曲中繞場一周。參加繞場一周的教師是自發報名的。我每次都是坐在觀眾席上的自由派。希裏走到跟前時，邊上一男生對他朋友說，看看她那麽吃力怪不容易的。當時很心疼了希裏一下。這麽說也是性格決定命運了。記得十一二歲時就不肯夏天穿裙子，怕暴露了象腿難為情。記得一個仲夏日與母親出去看電影，為了不肯換裙子穿，委屈哭鬧了一路。

當然到美國來後情況有所不同，周圍還有更粗的象腿，覺得自己的象腿隻是小號的了。剛搬到新澤西州在Union 縣的一個高中教書，也是一個盛夏時節，家長學生老師一起燒烤吃喝玩樂一天，記得是和大家一起便衣出席的，體恤短褲。一位男同學還特地對我讚許了一句，我們看老師的腿，都認為你是經過正式訓練的。這是真心的讚揚，我猜他以為我是經過舉重訓練的，天哪！

美國人的喜歡在太陽底下暴曬也是有文化傳統的，雖然看上去健康，事實也確實健康，因為維他命D的自身轉換是必須在陽光照射下發生的，但是長期暴露於陽光下對女人的皮膚有不可逆的傷害。四十五十歲白人婦女，大多數胳膊脖子處的皮膚都慘不忍睹，鬆弛老化不說，長滿了斑點。按我的性格，還是穿戴整齊包裹的嚴實點，不說藏拙，起碼不要露拙吧？

四五十歲女人的skin tone 《膚色彈性》與青春女孩兒的差別是根據反光看出來的。女兒七歲學琴時的第一老師身材保持得非常苗條，因為藝術家要經常上台參加匯演等等，吃東西很自律。家裏的大三角鋼琴兩麵都是落地鏡，記得她總是邊講課，邊微笑著麵對鏡子裏的自己，我總忍不住心裏嘀咕，''多麽自戀的人啊！盡管老師是氣質美女…'' 尤其是夏天穿的露背裝，覺得她的那個skin tone 還是不露為妙，畢竟還有那麽多別的優雅服飾可挑選……

有一年一個女學生，同時選了我的微積分和瑪麗亞的統計學。我們不約而同意識到，俄國裔學生是發育成熟,長得極端voluptuous ，打扮得像成年婦女的大胸女，居然每天穿得袒胸露臍的，當麵來問問題，我和瑪麗亞都心裏暗暗說，保持眼睛向上看她的額頭……她不難為情，我們老師倒要替她捏把汗……還有一年俄國少女經親戚介紹到學校來參觀，沒進大門就被送回家，說她穿著太womanly 《成年化》，俄國少女驚詫不已，這裏不是自由世界嗎？

不是封建，有些裸體是藝術，如維納斯。有種裸體是惡心，如艾未未。他與四裸女一起照的擋中央的''五美圖''，真是異想天開的東西，難怪眾網民尖刻地諷刺說，看了艾未未的五花肉，一個禮拜都不要吃飯了！ 是青春的美也罷了，這種年齡這種五花肉，真正腦殘啊，晚節不保，設計個鳥巢，前功也盡棄了……

台灣的李敖大師，喜歡美女裸照不說，自己也忍不住把服兵役時在河邊的一張遠景裸照放在一本回憶錄裏發表。女作家電視采訪時一看，大笑說，啊，那麽小？大師緊逼問，什麽？女主角忙急中生智改口說，距離遠，人照的那麽小啊！想是每個人的興趣所在，一個飽讀詩書的奇才，卻有這麽個奇葩愛好，把名人裸照送他即可求大師幫忙。那年影星出生的金素梅出來競選立委，求李大師輿論上支持，答應送自己一張年輕時的裸照作為交換。還有一次演講，大會主持人知道大師的癖好，專門安排了裸美女上台來給李敖驚喜，據說大師現場緊張得不敢抬頭看裸女……隻能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眾所周知好萊塢的影星是我行我素慣了的，常常素顏出來甚至不穿內衣。年輕的猶可，像Lindsay Lohan, 畢竟年輕還有資本。年長的日子就不會那麽好過，一次Goldie Hawn 出家門沒化妝，給人拍下照片，放到網上，殘酷地評論道，''嘿，外婆，出門前化個妝吧，別隨便跑出來嚇人''

一下子扯到化妝上來了。宋美齡一輩子不化妝整齊不出門，報上傳蔣介石的一個近衛仕官說有一次給他看到宋美齡卸妝後的本人麵目，想是這世界上除蔣介石外第一個看見宋的素顏第二人，隻用了一個字形容，''鬼''。其實，她化妝是沒錯的，有違職業道德的是那個侍衛官。她知道自己老了，想以精神一些的麵目示人，是對大眾的禮貌，我以為沒問題。

上次說了自己要淡化眼影，蓓華同學更是鼓勵我素顏，都是好意好心。當時是（現在也是）因為熬夜眼睛腫黑眼圈要去遮蓋，現在不遮蓋已經不現實，我也不想惡心自己惡心別人，塗脂抹粉還是好一些的。人與人不同啊，蓓華是深眼黛眉的，她的素顏有無限的神韻，且與年齡無關，隻能羨慕了。

不具備優勢的，隻好盡量減少尷尬，起碼禮貌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