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J和RW（1）

懷念純真的歲月和同窗（之一 ） 20170204

基因所致，很難早起。能一覺睡到∞晚的懶人，平日裏為上班不得已要早六點起受苦受難。 不忍放棄周末晚起的任性，忍受了多少風言風語，尊嚴都碎了一地。夜起小解喝水，看到篤信佛法的阿玉童鞋才修行歸來，微信留言，一時悲喜交集，今日去Tampa, 幹脆路上倆小時再迷糊，先記下此時的心境。

每天上班幹活，無數次寒暄問候，多是不相幹的人。自己的父母妹妹親朋摯友同窗，真正在乎關愛的人，卻不太能常相見麵廝守，生來有separation anxiety，是人生後半輩的一挑戰。

阿玉童鞋和眾童鞋閨蜜夏日回滬應能見到，謝謝所有的熱情留言互動，好似沒有過四十年的真空時區，安慰了一顆自我放逐的孤僻心靈。阿J四月未必在家鄉見著，老板的行程不好掌握。一直遙念在灣區的好同窗，滿世界跑得來無影去無蹤，偶爾微信上匆匆一句短言，之後又是一陣遙遙無期的奔波，朋友請你珍重，好好照顧自己……

四年異地求學，常與阿J鄰座，一起免修英語，又修了同樣的二外，一起用英語記筆記。但她是創紀錄的遊池飛魚，我是死不肯下水的笨鴨子，沒有綜合可比性。那次在東湖下水，阿J快把我逼哭了，原來我的姿勢是全錯的。每天第一堂課都是直接起床去教室的，阿J替我買了饅頭占座位，隻因自己迷糊起不來。有次給我和RW出了個英語字謎，sinha, 查遍了各種英漢字典都不得其解，宣布投降，阿J壞笑著揭曉謎底，原來是hyperbolic sine of a《雙曲正弦函數a》，即 （e^a-e^-a)/2, 我們大笑不公平，追著阿J打鬧……

每日中午食堂排隊打飯菜回宿舍，係裏學生都是三五成群沿著斜坡走上五（？）舍的，沿坡有一條長廊專欄櫥窗，學生們一般邊吃邊走，有時也駐足欣賞美術長廊。 有天過於專注，一手遠遠托著碗，脖子扭過去看畫廊，沒看到路邊的傻子，''嘿''的一下，將搪瓷碗裏的不鏽鋼勺和幾塊未及吃的紅燒肉都一把抓走了，大庭廣眾之下又不會去跟一個傻子打，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傻子拿走了我的午飯和調羹……第二天阿J（她過個山坡就回家了）回來說我，''我媽都說你班那個上海伢太沒用了，調羹也不去搶回來……'' 這是對早先我性格最準確的描繪，因為收拾東西慢，多次被RW數落 ''……又慫又摸得，你怎麽還冒搞完？……''

''燙個頭發，你看她（阿J）怎麽就乖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你就非要左右亂動搞得屁爬流了的……''

家裏給我買的一副天藍色薄尼龍手套，冬天戴在手上記筆記，女生都羨慕得很，不知何時破了個洞，阿J拿回家讓她慈愛的母親教授給我補好了，竟然了無痕跡，祈願吳媽媽天堂快樂……

個子中等的阿J自中學起到大學四年，一直是校遊泳隊裏破紀錄的MVP運動員，每到強力訓練季節，她會大口大口幹嚼加糖加奶粉的麥乳精，然而腹部一直扁平瘦削，運動量實在太大了。她讓我像小貓一樣仰頭伸舌，把三合一 的麥乳精放幾勺在我嘴裏吧唧吧唧嘎嘣嘎嘣。阿J是伶牙俐齒的學霸，那年FORTRAN 語言的最後幾次作業都是她給我抄的。

很長一段時間我和阿J與RW是三個火槍手，鐵三角。從小聽慣祖母的湖北話，我很懂得阿J和RW的武漢話之幽默。阿J的母親在鄰居學院教授物理，是德高望重的資深教授。一次沔陽來的學生想看看考卷，''好像冒錯拉裏嘞？'' （我已經笑倒了），結果，發現是助教將兩個學生的成績對換登錯了。阿J對RW說，''那個忽然得了高分的老幾是不是先意外得了高分心裏喜死了？'' 阿J的語言是她獨特的魅力。那年係裏運動會，金屬和半導體女生忽然認真爭起名次來，一時大家搞得情緒激動，劍拔弩張。中午宿舍裏吃飯，你一言我一語，開起控訴大會，一時有人說，''噓安靜！好像是半導體敲門要來同我們借白跑鞋了！聽說她們下午正好缺了一雙！''

''她們還有臉來借鞋子？不借！''

''可看到這雙擦得白白亮亮的白跑鞋就在跟前，如何開得了口拒絕……''

可愛的阿J正蹲在地上一臉盆清水前，細細往白球鞋上擦白粉，快速接口道，''管哪個半導體進門，不等她開口我就手把鞋子往水裏一咚……''， 她這''一咚'' 又把我笑慘了……雖然運動主力永遠是阿J（所有項目），RW（鉛球），文建（跳高/跳遠），我們都同仇敵愾，一致對外。RW回家學說給宋伯伯聽，老教授說，''好醜啊，這樣爭第一…''

幾次在上海見麵吃飯，都是阿J買單，叫的出租都是她預付款的。我回美東後，阿J自駕車帶了W爸爸L爸爸倆老頭去朱家角古鎮遊玩，使得思鄉情切的L爸爸一路和鄉音未改的老教授聊身世人生，太盡興得意了，阿J是最貼心的小姐姐。大學裏和阿J打打鬧鬧不忌諱，擁有許多快樂的回憶，及種種惡作劇的秘密。她和RW常常竊笑我貼在床邊的新年願望，因為食言。她們是有誌之士，女中豪傑，人生標杆。我們一起年輕過，現又一起慢慢變老，想念我的閨蜜同窗，我們何時一起再食武昌魚？千萬千萬要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