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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加其罪何患無辭(周文長篇小說 團圓第二十四章)

(2020-05-03 17:23:48) 下一個

第24章

欲加其罪何患無辭,

周文長篇小說《團圓》


革命委員會的專案組,從這幫孩子口供中知道一個人。他已經滿了十四歲,不是兒童,幾個孩子都供出了他反黨反毛主席的事實。
這次有懂法的徐特派員把關,絕對不會再抓錯。
果然將元全安抓來的當天,他就承認了全部事實。這次沒有一點刑訊逼供,千真萬確。元全安認為隻是開開玩笑,講講笑話故事,絕不會與反革命聯係起來。
案情:元全安是這六個孩子最愛的故事大王,他的故事特別有趣。善於吹曲,彈唱,最會拉二胡。由於他是個先天殘疾人,隻有一隻手是正常手。所以,又叫掰子手。
他講故事喜歡不按故事情節講,喜歡添油加醋虛構一些情節,使故事更有趣更幽默。當然是他杜撰的,革命英雄豈能任人杜撰!
一次他講《董存瑞炸碉堡》的故事:“話說叫一個心裏並不成熟的十二歲兒童炸碉堡,如果心智成熟會去嗎?就這樣,是班長騙去炸的。事實上一個小碉堡的內部,丟個炸藥包和加個人頂著炸的效果並沒有什麽區別。班長叫董存瑞把炸藥包先暫時用手頂頂,他馬上去找個棍棍就撐住。班長點了導火索,就跑出了碉堡。
董成瑞在不停的問班長,怎麽還不來呢?快要炸了啊!
班長在外麵根本找不到棍子,隻有哄他。馬上來了,已經找到了棍子。
這時炸藥包轟的一聲炸了… …”。
一群孩子哈哈大笑,是啊,一個普通的故事。隻要他用玩笑的口吻講出來,就能有笑點。
上次在審訊孩子們時,他們無知地把這件事交代了。而元全安也不知道這是反動言論,因此,就鐵證如山。
這次是夏主任親自抓的集團頭子,從這個案件中,又挖掘了更新的反黨反毛主席文字語言。
元全安在專案組的誘導下,又記起了他曾經講《雷鋒的故事》中的反黨言論。
他說,雷鋒花十幾元,請高消費彩色照相館跟他去撿個螺絲釘,並拍照。十幾元的彩色照片,可以買幾萬顆嶄新的螺絲,極大的浪費和炒作。又講雷鋒的日記是寫給別人看的,擺明了炒作日記。每天做好事都帶上照相機和記者… …。
“向雷鋒同誌學習!”是毛主席號召的,這不是公然反黨反毛主席嗎?是可忍孰不可忍,毀辱英雄形象,擺明了反革命。
馬上打成了現形反革命、反革命集團頭子、L黨的黨魁。L黨的來曆是他爸爸一句玩笑引出的,他爸爸看到元全安出生殘疾,就說不是自己的兒子,說是他媽媽偷人的野種(玩笑話,他媽媽從未偷人)。所以,小時候逗孩子就叫野兒(L),元全安長大了自稱為“L黨的”,就成了隻有一個人的L黨黨魁了。
這個巨大的發現,成就了公社一躍為階級鬥爭先進單位。夏主任評為鬥爭先鋒,革命鬥士。
這次夏主任十分重視這次批鬥了,親自安排。決不再打人海戰爭,取消了萬人批鬥大會。決定由胡家田阮祥明的新拖拉機改裝為戰鬥宣傳車,車上裝上擴音器。周京普坐在至高處,對著麥克風講話。通過大喇叭,誦讀現形反革命的犯罪事實,邊讀案件邊喊口號。元全安被五花大綁,且後背上插上大大的牌子。牌子上寫著醒目大字:反革命犯罪分子元全安,還用紅筆在名字上打了個紅叉叉。
這個創意得到了縣革委會齊書記的表揚,既起了遊街的震懾力,又打擊反革命囂張氣焰。節約了群眾田間勞動的勞力,一樣達到了家喻戶曉的目的。
隻是辛苦了戰鬥宣傳車裏的戰士們,他們真正是在發揚“一不怕吃苦,二不怕死”的戰鬥精神。
為革命工作,再苦也不累。拖拉機宣傳車已經跑了三天三夜了,全公社已經進行了第九次巡回遊鬥了。由於加班加點,又是黃昏,光線不好。在一個很陡的下坡,突然有新挖的放水溝橫過土路。拖拉機手處理不當,慌亂中把宣傳車上包括周京普在內的六個革命紅衛兵,全部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到路兩邊,個個頭破血流。元全安五花大綁在車廂裏低頭認罪倒救了他,毫發未損。最慘的是周京普,他站在最高處,從高空摔落下時,被拖拉機排擋杆杵中了男人的東西。從此,他基本成了個太監,終生不育。
後來,他的聰明才智彌補了這個不足,他的智慧讓他有了後。
他也兌現了對種男的承諾,他老婆借種成功後,種男也順利成為了革命的接班人— —支部書記職務。也因為這次車禍,讓這個反革命事件的鬧劇不了了之。
革命委員會副主任被拖拉機摔了的同一天,國家副統帥林彪也被飛機摔下來了。副統帥沒有副主任那麽幸運,主席最親密的戰友已經摔死了。過幾天後文件又改為爆炸身亡,再過幾天更正為燒死的,並附上了照片。
又是全國停課,統一在大喇叭前聽中共中央文件:“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

學生不懂去問老師,六個孩子都到他們尊敬的老師元冬保辦公室問問題,以免考政治時的分數不高。
文軍問:“老師,林彪的飛機一上天,周總理就下令關閉全國所有機場。機場關閉了,飛機怎麽降落呢?”
 文小廣: “是啊!文件中也說飛機,在首都上空盤旋了好幾圈是想下來啊!怎麽要關閉機場呢?”(文化大革命時代的機場和飛機技術,不足以支持飛機在關閉機場條件下降落。)
元冬保:“一個個問,別搶著問!”
元大紅:“林彪應該向蘇聯方向飛,為什麽向蒙古方向逃呢?那裏草原多,好降落是吧,那叛逃成立嗎?”
文小廣: “飛了這麽遠,飛機哪還有油呢,怎麽會爆炸?再說中央領導的機組,是有足夠技術在茫茫草原上降落是吧?”
元冬保:“叫你們不知道不要瞎講,元全安不就是瞎講,成了現形反革命嗎?周希勳老師隻是好心提醒副主任,審訊要合符審訊程序。現在不是也打成了右派分子,開除了工作。”
老師一講,嚇得六人不再敢問下去了。
在政治掛帥年代裏,孩子們為了政治考高分。的確有很多疑惑,也許寫文件時太實事求是。飛機一上天,總理下令關閉機場。更為求實的是,林彪寫進了《黨章》的接班人,那還需要開會選舉全票通過嗎?國家那麽窮,各地人大、政協代表專機、專列去北京開會選舉。而結果連最底層的農民選舉前幾年,已經知道選舉結果。
如果國家為人民節約這種奔波,少餓死多少國人!
閃回現實,文軍一口氣向老朋友徐處長講完了他的童年。
徐處長:“聽說過,有很多事情我知道,聽你今天這麽一講就更精彩了。如果是香港周星馳大師聽了拍攝成電影,又將是萬人空巷了。”說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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