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火車上的故事
作者——董蘭丫
(十二)情債
紮龍市的冬天夜晚早早降臨,馬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裹在厚重的冬衣裏匆匆地走著,幾個騎自行車的人按著鈴鐺叮鈴鈴地過去,公共汽車亮著前燈,像是瞪著兩隻大眼睛的妖怪呼哧呼哧地開過來又開走,開走的時候在車的後麵留下一股灰藍色的煙霧。夏天裏熱鬧的街市在黑色的夜晚裏冷清下來,除了餐館其他的店鋪都關門了,偶爾有喝多了酒的人從餐館厚重的棉門簾裏跌跌撞撞地衝到街上對著牆根掏心掏肺地嘔吐,吐過了還不急著回家,又進去餐館裏接著喝酒,喝到舌頭硬了,腿腳跟掉了螺絲一樣笨拙時才被別人架著回家去了。這些醉酒的人到了家裏有的接著哇哇亂吐,弄得家裏一片狼藉,被老婆罵著昏昏睡去;有的一進門就一頭倒在床上睡成一個死人;當然也還有借著酒瘋打老婆罵老婆的,打罵哭嚎的聲音就從糊了窗縫的門窗擠到外麵黑暗的街上,街上的冷風把這些人世間的聲響吹入夜色裏消失了。
糾纏了一整天的北風此時還不依不饒地拍打著夜色、敲擊著屋瓦、搖撼著店鋪的招牌,時不時還要卷起堆積的塵土和殘雪把本來已經黑暗的夜色攪得更加天昏地暗。此時,隻有天上的星星、月亮和霓虹燈還在風中盡職盡責地閃亮。紮龍的冬天,籃黑色的夜空裏繁星閃爍,月色皎潔,可惜沒有什麽人肯在這樣的夜晚為星星月亮停下腳步看一眼天空。
林月皎的時裝店門口也閃爍著兩盞霓虹燈,是郝武找人給安裝的,因為林月皎覺得有霓虹燈的店鋪看上去洋氣上檔次。她正要拉下柵欄門郝武噌地一下從外麵竄進來嚇了她一跳,他左手裏抱著一團用毛毯裹著的鼓鼓囊囊的東西,右手提著一個大編織袋,他衝著林月皎說:“快,快!接一下這個,我媽給你帶的酸菜餡餃子,還有豬蹄。”
在林月皎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的同時郝武回身把柵欄門拉了下來,並關上了店門。他提著編織袋走到後麵林月皎住的地方,打開袋子先拿出一小瓶北大倉酒,接著又拿出一個大飯盒,裏麵是已經切好片的青島火腿,五香鵪鶉蛋,兩個鬆花蛋。林月皎跟著他也到了後麵來,看見他從袋子裏一樣一樣往外掏東西,就問:“幹嘛買這麽多東西,你想撐死我啊?”
郝武並不回頭看她,既神神秘秘又喜形於色地從編織袋裏舉出一盒奶油雕花蛋糕,猛地轉過身來說:“生日快樂!你忘了吧,今天冬至,我昨天特意去哈爾濱買的!”說著話又脫掉大衣,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漂亮的小盒,林月皎心想糟了,這是要求婚啊!可是郝武打開小首飾盒並沒有拿出戒指,而是拿出了一幅珍珠耳環,他說:“咱倆上次去哈爾濱上貨你說喜歡沒舍得買,我這一年的獎金攢下來正好夠,送給你做生日禮物!”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平常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他本該這麽做,她本該接受;他沒有企圖,她也無需有心理負擔。
林月皎背過臉去想忍住眼淚但是沒忍住,大顆大顆的淚從眼睛一直滾到下巴上,落在地板上發出噗噗的聲音,她覺得流淚哭的樣子都像李夢竹,眼淚大而且有分量。
郝武說:“哎我說姑奶奶,生日不能哭,生日哭死老爺們兒!”林月皎被他這一句不著四六的話給逗樂了,兩個人坐到桌前開始切蛋糕,喝酒吃飯,她一麵看著郝武為他做這做那,一麵想到:“看來早晚還是得嫁給他,就像李夢竹嫁給楊明遠,不是出於愛情而是出於感激和無奈。”想到這她的心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眼淚差一點又流下來。
郝武臨出門的時候回過頭來對她說:“你先把門關好!”他在外麵看著她把柵欄門和裏麵的門都關好了,又向她招招手轉身走進了黑夜裏。
林月皎在門前站了許久,她試著想象自己跟郝武在一起,想著他們如果在一起郝文、郝媽媽都會對她更好,可是想著想著洪明輝的樣子就浮現在她的眼前了。昨天中午她把店關了一會兒,裝作若無其事地去了龍港電器城,她想遇到洪明輝可是在店裏沒看見他,又不好問店裏的人他們經理在不在,她怕人家問她有什麽事自己說不出來,所以東看看、西看看,磨蹭了半天沒見洪明輝出來她就走了。其實洪明輝當時就在店裏,不過他從後麵的辦公室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穿著大紅羽絨服的她,所以就轉身又回去了。林月皎想著想著洪明輝就又想到小青,想到小青歪著頭從劉海的縫隙裏看人的模樣,想著小青微笑不語地看著洪明輝的眼神,她歎了一口氣。她很氣惱,氣惱小青總在她想起洪明輝的時候出來跟著裹亂,她更生氣自己並不覺得小青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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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漂亮慷慨的菲兒,謝謝你的鼓勵和美言。
花鹿,有一首歌唱的是:“十 個男人 七 個傻 八個呆 九 個壞
還有一個人人愛”,所以碰到好男人的概率不多。
王妃好!前兩天有朋友讓我評論一下作女,我不知道從何下手,但是覺得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作的情節,林月姣的狀態大概也是作的一種。
l哈哈哈,蘭丫寫得非常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