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火車上的故事
作者——董蘭丫
(十一)喜從天降
從礦山出來以後,尾叔和洪明輝把舅舅背到後山埋了,又從山坳裏取出他們的錢,離開了礦場。尾叔問明輝想要去哪裏,想不想和他一起回家?明輝不想回家,他到礦場的第二年就聽後來的同鄉說奶奶死了,他們說奶奶死的時候很平靜,躺在床上穿著幹淨的衣裳。奶奶死了,回家去做什麽呢?他想去廣東,他知道媽媽在廣東,想著到了廣東也許能找到媽媽,他可是不知道廣東有多遠有多大。尾叔不放心他一個人去廣東,說至少把他送到那裏,如果找不到他媽媽就帶他一起回家,他答應過舅舅的,並且尾叔也不知道廣東有多遠有多大。
他們口袋裏揣著錢,他們覺得自己是富翁,他們決定坐火車去廣東。到了火車站買票,人家問他們去廣東哪裏,他們隻說去廣東,後來售票員就給了他們兩張去廣州的車票。
兩個人上了火車,問人家廣州幾點到,才發現還要倒車。尾叔和明輝都嚇得出了一身的汗,幸好同車廂有人也去廣州,說到站的時候叫上他們。兩個人千恩萬謝,不錯眼珠地盯著那個人,結果人家說你們睡覺吧,還早著呢!兩個人還是不放心,那個人去廁所,他們也跟著,弄得那個人哭笑不得。
終於到了廣州,從廣州火車站出來,兩個人當時就傻眼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多的車,那麽多的人,還有人家說的話他們也聽不懂。去哪裏找媽媽?來廣東之前,他們想廣東不過是一個很遠很遠地方的村莊,到了那裏就像回到自己家鄉的村落一樣,村口遇見一個人,說出媽媽的名字,人家就會帶他們到媽媽家的門口。如果村莊比較大,他們隻不過要多費些力氣,挨家挨戶地去問,挨家挨戶地說媽媽是哪年來的,從福建來的,帶著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女孩,那麽總是能找到的。實在找不到,就去池塘邊、溪水邊或者小河邊問洗衣服的女人們,或許媽媽住在她們娘家的村莊。一個老遠嫁來的女人,還帶了個孩子一定是人人都知道的,至少在他們那裏是這樣的。可是他們發現廣州火車站沒有他們村口那樣的大樹,沒有人走馬踏踩出來的那條通往村莊的路,沒有一條河讓他們可以沿著河堤走去,廣州火車站有的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但是沒有人注意他們。
兩個人在火車站附近亂走亂撞,天黑了還沒有吃東西,在路邊買了一把甘蔗。等到天黑下來了,他們已經轉到越秀公園的後麵,公園已經關門,尾叔和明輝就翻過柵欄跳了進去。
公園裏黑黢黢的,兩個人在一個花壇的邊上坐下來啃甘蔗。他們餓壞了,也渴壞了,兩個人都一言不發,隻聽見哢嚓哢擦咬斷甘蔗和吧唧吧唧吸吮甘蔗的聲音。月光無聲地從天上落下來,把他們兩個人的臉塗上一層亮光。尾叔把嚼過的甘蔗吐在地上,幽幽地說:“咱們還是回家吧!”
洪明輝搖搖頭說:“尾叔,你回去吧,尾嬸他們盼著你呢。我不想回家!”
他們吃過了甘蔗,在公園裏茫然地走著,他們的影子在月光裏長長地落在花間的小路上,他們的身體和精神都疲憊不堪,遊遊蕩蕩地像是兩個孤魂野鬼。看見路邊的長椅,尾叔先坐了下來,洪明輝也跟著坐下來,他抬頭看見天上的月亮,銀白色的月亮冰冷傲慢,他想起家鄉蛋黃色的月亮,想起了用哥哥給他的黃雨衣裹著埋在地下的舅舅。他的眼睛模糊了,兩行溫熱的淚順著眼角流進他的耳朵裏。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想讓尾叔看見自己流淚,可是他發現尾叔此時正躬著腰,雙手捧著臉,身體一抖一抖的,原來他也哭了。洪明輝側過身體來把一隻手放在尾叔的背上想要安慰他,忽然他看見尾叔的腳旁有一個黑色的東西,像是一個小皮包。他彎下腰去撿起來,就著月光他看清楚確實是一個小皮包。此時尾叔也看見了他手裏的東西,就停止了哭泣。他們麵麵相覷地愣了一會兒,洪明輝把皮包上的拉鏈打開,兩個人立刻就驚呆了:皮包裏全是錢,滿滿一皮包的錢!
尾叔和明輝抱著皮包先是不知所措,接著是害怕又興奮,他們從椅子上站起來,動物世界裏的貓鼬一樣伸長脖子四下裏張望,生怕有人看見他們。接著他們又站到椅子上麵去張望,他們和貓鼬一樣聰明,知道站得高看得遠,在確認四周並沒有人之後才又坐下。他們想把錢數一數,又害怕不小心掉在地上,所以就把拉鏈拉上,明輝把這個包放在他的懷裏。抱了一會兒,他們倆都覺得不妥,就又拿出來,放在洪明輝的大挎包裏。雖然明知這裏沒有人,他們還是壓低了聲音彼此耳語著說話。
明輝說:“尾叔,能有多少?”他故意沒說錢字,像是害怕被人聽見。
“得有一萬吧!”尾叔也沒提錢字,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彼此看看,笑了笑。
他們倆把頭貼在一起用彼此能聽見的最低的聲音說話,故意把鄉音說的很重好不讓別人聽懂,盡管旁邊並沒有人。
明輝說:“尾叔,你打算幹什麽?”他的意思是問尾叔拿了這筆錢以後的事。
尾叔沉吟了一會說:“我把房子修了,你把老婆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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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風,這筆財富到底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呢?吊一下胃口哈!
王妃萬福!人這一輩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運,什麽時候倒黴。別著急哈,有空就來看看他們咋樣了。
是的,竟然還砸在自己的頭上。謝謝火狐狸,好神秘的名字!
給菲兒請安!是啊,他們能回到故鄉修房子,娶老婆嗎,且聽下回分解。
花鹿好!東北話是不行,但是洪明輝和尾叔是福建人,所有他們的口音別人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