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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世姻緣 (二十三)

(2022-07-25 08:50:24) 下一個

現世姻緣

作者  董蘭丫

(二十三.)

從麻醉中剛剛醒來的時候神智還不是很清楚,趙小金躺在麻醉緩醒室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一時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她迷迷糊糊的,感到四周很空曠,都是白色,有人走來走去,聽見有人在很遠的地方說話,有人走過來看看她說了些什麽又走開,她聽見嘀嘀嘀的聲音卻不知道為什麽有這些聲響,她很疲憊,也很放鬆,她覺得她睡了很久,又覺得就睡了一瞬間,但是很沉。她想起來看看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但是動彈不得,她以為自己在做夢,想從夢裏起來,感到力不從心。“哦,我是被夢魘住了!”於是她放棄了掙紮,由著夢帶她遊蕩。

62路公共汽車經過雍和宮,又到了中日友好醫院,再往前是元大都遺址。她剛剛從北京農大畢業,趙小金的學習成績很好,本來想考研究生,可是媽媽說要攢錢給弟弟結婚,讓她別考了。她哭了好幾天,問爸爸,爸爸說讓她上兩年班,把自己的錢存起來,以後再考,趙小金知道那是爸爸不敢不同意媽媽的決定。爸爸是窩囊,窩囊就得妥協,妥協的結果是趙小金畢業後去了農業學校。按照她的成績,這是一個委屈她的分配結果,但是能留在北京她也算滿意了。

十月的北京,風很大,天很藍,空氣裏有很多沙子,十多個人一起騎車去香山。趙小金穿著一件湖藍色的風衣,那是媽媽給她不考研究生的獎勵。風衣的肩膀和袖口鑲著四個銀色的半圓環,那個藍色比天空的藍色更綠一些,也更藍一些。她的頭發又長又卷,那是她每天睡覺前都把頭發弄濕編成很多小辮子的結果,為了編這些辮子,每天都要費很多時間,而且為了看起來好看要一直從頭頂上編到發根,有時辮子編的太緊了,頭皮揪的生疼,弄不好夜裏會疼醒了。有了卷,頭發顯得特別多而且蓬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特別紮眼。

爬山的時候她把卷發梳成一條長辮子盤起來,到了山頂她又把辮子散開,迎著風讓頭發飄散,站在一塊石頭上笑著,就這樣她照了一張像,那是她的第一張彩色照片。所有的人都站在那塊石頭上拍照,照相機是張文生的,他負責給大夥拍照。

下山的時候張文生一直跟她說話,他們走地很慢,所以落在了人群的後麵,到了山下的時候那些人已經不見了。張文生嘴上罵那些人太不夠意思,也不等等他們,後來又說更好,正好請她吃飯,人多了不一起請不好,請他們他又不樂意,說的趙小金也笑了。

那是他們一起吃的第一頓飯,在東安市場東來順,也是趙小金第一次吃涮羊肉,第一次喝酒,喝的北京二鍋頭。張文生很殷勤地給趙小金拌調料,夾肉,還點了驢打滾、棗糕和艾窩窩。開始的時候張文生坐在趙小金的對麵,吃著喝著,張文生就坐到了她的旁邊,後來他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她任由他握著,他的臉湊近她的臉,她聞到了一股酒氣,他在她的臉上輕輕地碰了一下,她假裝沒感覺到。趙小金知道要發生什麽,她不去想這樣行不行,她若無其事地任由張文生左右形式的發展。也許她心裏早就有意於他,也許她沒有想過太多,她自己也不知道。

從東來順出來,天上浮雲半遮半掩,月光似醉似醒,路燈無精打采,行人三三兩兩。他們的自行車存在王府井書店前麵的存車處,張文生摟住她的腰,她輕輕地靠在他身上。她沒有醉,因為沒喝多少酒,腳有些發軟,踩在棉花上似的,這麽一小段的距離他們走了好半天。取了車,張文生把手搭在她的背上,讓她騎車的時候少費些力氣。他說時間還早,想帶趙小金去看看他住的地方。趙小金以為要去見他的家人趕緊推辭,張文生說他有一個自己住的地方,離他們的學校不遠,去坐一會兒,一起喝杯茶,再聊一會兒,就這麽回去了他舍不得她。

趙小金知道不能去,可是她什麽也不說,秋夜的風很涼,她的酒意早就沒有了,可還是跟他一起到了和平裏西街。四層樓的一個單元門開著,樓道裏的燈光很暗,他還摟著她的腰,她還靠著他的身體,就這樣上了三樓。張文生用鑰匙開門的時候,趙小金想:“就坐一會兒,喝杯茶,沒關係的!”

他們沒有喝茶,趙小金幾乎不記得那晚房間裏的擺設,他摟住她,她不反抗,他們倒在床上。他瘋狂地親吻,她熱烈地回應,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推了他幾次,但是並不認真地用力……

“非跟他不可了!”

“豐滿,高大!這樣好!如果太嬌小我會以為是香香……”

“小金!”趙小金感到有人握著她的手,她睜開眼睛看見一個人背對著陽光坐在她的床邊,他的臉離她很近,一張熟悉的臉。

“你個姓張的!”趙小金醒了,“剛才你去哪了?怎麽才來?”她想高聲斷喝,可是她沒有力氣,但是她想起來剛才沒有看見張文生,她把在麻醉緩醒室的模糊記憶當成了病房,以為張文生又遲到了。

“別亂動,止痛泵和輸液管都插著呢!”張文生想要安慰她,可是趙小金的右手無意中碰到了自己的左胸,她怔住了,緊接著她哭出了聲……

(未經作者同意請勿轉載,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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