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姻緣
作者 董蘭丫
(十九.)
手術前一天的下午趙小金去醫院住院,張文生從醫院回來躺在床上想心事,這麽多年來除了趙小金回國探親,他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在家。開始的時候他的心思在趙小金的身上,考慮她回來以後手術恢複期家裏的家務怎麽辦。很長時間了他一直建議趙小金找個人來做衛生,花園也可以交給園丁去打理,可是趙小金有潔癖,不願意別人碰她的東西,所以一拖再拖到現在也沒有找人。他問Siri附近哪裏有做衛生清潔的人工或者保潔公司,Siri給了他一長串的網址,他沒心思看,扔下手機看著屋頂發愣。
“趙姑娘去住院了?”香香的微信進來了。張文生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國內應該已經是深夜了。
“是的,你來陪我嗎?”
“手術後多長時間能出院?”香香不搭理張文生的輕佻。兩人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香香說她要睡覺,道過晚安就結束了聊天。張文生覺得他和香香這些年越來越像一對老夫老妻,少了纏綿可是多了默契。他們可以說很多的話,也可以隻言片語,總覺得熨帖。他們之間幾乎沒有誤會,自從年輕的時候就沒有,他們是鑽進彼此心裏的一隻小蟲子。
自從那天操場上遇到了,香香和張文生差不多天天都要見一麵,如果哪天他們沒有時間在一起,張文生就要在女生宿舍關門之前跑到香香宿舍外麵等,他知道她一定會下樓來。在月光下或在陰雨中,香香跑到他跟前說:“我知道你會來,快回去吧!”說完就往回跑,張文生在後麵叫她,她隻回頭衝他淘氣地一笑然後就上樓去了,照例在二樓樓道的窗口探出頭來,笑著招手,然後就不見了。
張文生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些,他的思緒回到福州農學院,回到那些溫潤的早晨,悶熱的夜晚,濕冷的冬日,處處都有香香的痕跡。
剛開始的時候,差不多每一次約會香香都要說:“你知道,我訂了婚的!而且是華僑農場得代培生。”
張文生覺得她好笑,訂婚是什麽東西!他說:“訂婚了可以退婚,沒看過評劇《劉巧兒》嗎?”
香香很認真地說:“我不能退婚,我是爸爸媽媽欠的債,必須還的,要不然他們得下十八層地獄的!”她又說:“我知道我不應該和你這樣,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太喜歡你了!”她不像一般的女孩子總愛問對方是否喜歡自己,喜歡自己什麽,香香總是情不自禁地說她喜歡張文生。
“你喜歡我什麽?我學習又不好!”張文生在學業方麵總覺得有點沒底氣。
“我學習也不好,那又怎麽樣!我喜歡你好看,高鼻子,不像我們農場的人都是趴鼻梁。我喜歡你是大高個兒!”香香特意說了個兒化音,說的不太順溜,張文生笑著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嗯,你也是小趴鼻子,小矬子。”
香香並不介意張文生說她什麽,接著說:“我最喜歡聽你說話,真好聽,我第一次聽見你說話就喜歡你了,而且你還愛吃排骨飯。”
“什麽糊塗邏輯,愛吃排骨飯不算!”張文生抗議,他一直覺得這個被喜歡的理由很無理。
香香皺了一下小鼻子,撇了一下小嘴,笑嘻嘻地接著說:“是我喜歡,又不是你喜歡,用不著你管!”
張文生對香香一見鍾情,他喜歡香香自然不做作的樣子。有一次他們一起吃荔枝,香香剝開一個送到張文生的嘴裏,他說:“我來給你剝!”香香忽然紅了眼圈,張文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正要問她,香香說:“還是我給你剝,因為我給你剝不了幾回!”
“你要是能管得住你自己就別理我了,你碰上我就是《聊齋》裏的書生碰到了狐狸。狐狸也不都是故意的,我就不是故意的。可惜我不是狐狸精,要不然我可以使個法術把所有的人都救了,可惜連黃鼠狼也不是,我誰也救不了!”說著說著她又有點難過了,可是很快她又說:“阿文,我遇到你不後悔,我以前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現在知道了!你後悔嗎?你後悔我也不怪你,我是你也要後悔的!”她把頭靠在他溫熱的胸口,聽見咕咚咕咚有力的心跳。忽然,她拉起他就跑,一邊跑一邊說:“走,我們到山頂去!”兩個人飛跑了一陣子,在半山腰停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看著對方傻笑,張文生問她:“你發什麽神經?”香香說:“阿文,你看那邊!”天際邊正有一片紫金色的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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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梅華!夏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