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的秋天
如果可以用爽朗來形容我那在北方的故鄉的秋天,那麽荷蘭的秋天就一定是纏綿。
雨是秋天必有的一道風景。
秋雨的日子,適合與相愛的人做雨中漫步,同撐一把雨傘,把一隻手插在他的上衣口袋裏,既是為了取暖,也是因為習慣。任細雨隨風吹來落在臉上,兩人一路走著說些不關緊要的家常,更可以討論英國脫歐、川普能否被彈劾這樣的國際大事,就這樣緩步而行,繞著碧湖看天鵝浮水,看秋葉隨風。
秋雨的日子,還可以到鎮子上的咖啡館裏坐坐,要兩樣好看的點心,兩杯香濃的咖啡,聽著輕鬆的音樂,看著咖啡館來來往往各色人等,低聲耳語品評他們的樣貌衣著,一會“笑笑人家”,一會“給人家笑笑”。
秋雨的日子,可以走進一家不大不小的博物館,看幾幅一知半解的畫作。倘若有一兩幅畫剛好是自己熟知的,就看得格外認真,儼然自己是個有品位的人。當然,還得假裝很懂行的樣子在展廳中間的沙發上坐下來,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同時聽語音解說講述這幅畫的故事,畫家的故事,還有畫作收藏人的故事。聽著聽著,心中不禁湧出一絲感慨:原來千百年不過如此短暫;同時也產生一種邪念:啥時候也弄這樣一幅掛在家裏……
秋雨的日子,所有那些都不如在家裏發呆來的最愜意。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翻看一本小書,聽幾首並沒有認真聽見的曲子,烤箱裏烤著鬆軟的曲奇餅幹,桌上有一壺琥珀紅的普洱茶,想到送茶的人。一麵恍惚聽見雨在輕輕敲打玻璃屋頂,一麵心不在焉地看風在花葉間跳舞,草坪上有鳥兒來啄食特為它們準備的果子,娜娜一如既往,抽空就打起了鼾聲。把時間就這樣不假珍惜地浪費著,因為我們,無論如何,都隻是時間的客人。
也許是身在秋天的緣故,就想起《聊齋誌異》裏有一篇叫做《素秋》的故事。素秋的哥哥俞恂九的是一個書蟲子,修煉千年變成了人。他偶遇紳士俞慎,兩人趣味相投又同姓,就結為兄弟,並和妹妹素秋一起搬到俞慎家中居住。俞慎多年科舉不中甚是鬱悶,恂九自恃是讀遍天下文章的書蟲子,哪裏還有難得倒自己的考試,就一時興起要“像馬駒一樣奔馳”一番。恂九的文章華美雋永,而且縣、郡、道三場都考了第一名,在第二年的科試時和好友俞慎並列第一名。但是到了鄉試卻雙雙名落孫山,恂九一時英雄氣短憂憤而死。
恂九的妹妹素秋,蒲鬆齡老先生沒有介紹她是何方神聖,隻說她“年約十三四,肌膚瑩澈,粉玉無其白也”,而且有很妙的法術,可以把小紙片剪成的人幻化成真人操持家務。恂九死後,俞慎夫婦為了素秋能繼續過上富足的日子就違背了素秋“不願入侯門,寒士而可“的心願,而是把她嫁給了富商子某甲。素秋不願不違背俞慎夫婦的好意,又不願不違背自己的初衷,就在每晚給丫鬟畫上特殊的兩道眉毛,是丫鬟變成自己的模樣代替自己和夫婿同床共枕。在古典小說和戲劇中,如果一個人沒有名字,被稱為某甲,一定不是好人,比如:《杜十娘》中的李甲。素秋的丈夫某甲就更好不了,連姓都沒有。某甲後來經不住他人誘惑,以兩名小妾和五百銀交換素秋。素秋在路上以法術變出大蟒蛇後和丫鬟一起逃脫,並投宿在當地名士周生家裏,並由此成就了自己的美滿姻緣。
如果有來生我也想變成書蟲子,當然是一條修行了千萬年的蟲子,還要像素秋一樣有法術,可以自由地幻化成人,隨時到人世間來趟趟渾水。否則,一條簡單的小書蟲,盡管可以博覽群書,可畢竟都是水中月,鏡中花,與自己沒有什麽關係,那難免要凡心難安了。
據說喜歡文學的人大約可以分成兩類,一類基本上是《紅樓》迷,大體上都愛著李清照、普希金和托爾斯泰什麽的。另一類總是津津樂道於《三國》,並且一提起金庸就會兩眼放光。我為他們取名為:鴛鴦蝴蝶派和少林武當派。
我想我自己鴛鴦蝴蝶派和少林武當派都算不上,因為我對什麽都知之不深。在迷戀《紅樓夢》的同時,也喜歡《三俠五義》和金庸,但是《三國演義》隻能做我的催眠書,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通讀過一遍。所以我的前生,可以是武功蓋世、隱匿於深閨又多愁善感大小姐,也可能是動了凡心的少林寺和尚,或者戀上小師妹的武當山老道,唯獨與謀略之事搭不上關係。因為前幾世的塵緣未了,降生到這一世,還把兩股子勁兒扭在了一起。扭在一起,就難免擰巴,一擰巴就錯亂了,這樣一來精神分裂是很有可能的。所以,不僅僅在生病的時候,就是健壯如牛的現在,我也總是想入非非,大白天做夢……
滴滴滴,烤箱的報時響了,吃兩塊曲奇餅幹,把素秋他們都放下,去燒一鍋排骨湯,老老實實地做個好好的家庭主婦吧。
對不起,回的遲了。謝謝梅華!
幾天沒上來,謝謝姐姐來做客,一起分享我對秋天的情愛!
盼望的就一定能實現,祝你周末愉快!
如果自然段之間能空一行,看起來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