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
Het is een nacht
朋友從馬來西亞到荷蘭出差,本來說好工作結束後要到家裏來吃飯,結果因為公務要臨時改變行程,隻好約在阿姆斯特丹機場附近的Dorint酒店匆匆一聚。
當時是下午三點多,我們三人在酒店的咖啡廳裏聊天。這種機場附近的酒店,主要是為了早班出發或者極晚到港的客人方便,來店的客人幾本上隻住一晚,然後就開始他們的旅程,或者繼續前往目的地。所以,酒店的咖啡廳除了早餐時間都很安靜,此時隻有的幾位客人。
朋友見麵,說的無非是彼此的工作、生活,以往在一起時的種種趣事,以及別後重逢的喜悅。我們談興正濃,有一位四十歲左右、頭發蓬鬆的女子出現在咖啡廳門口,她先是向咖啡廳裏張望,然後又回頭看看,才走進來。我看見她雙頰緋紅,眼色迷離,整個人好像很High的樣子,我的第一感覺是她喝多了酒。
她選了咖啡廳靠裏麵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很快有一名穿西裝,手提電腦公文包的男子來到咖啡廳門口,他在門口探了一下頭,因為咖啡廳裏人不多,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女子,徑直朝她走過去,坐到她的身邊。女子揚起頭,繼續用她迷離的眼睛含情脈脈地望著那個男子,兩個人的嘴唇馬上粘到了一起。
他們的舉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對荷瑞和我們的朋友說:“這兩個人好奇怪,他們是幹什麽的?”
侍衛走過去,看樣子是打工的學生,他們點了些什麽,不待小夥子走開,他們又親吻起來,還發出囈語般低低的笑聲。
“喂,你們不覺得那兩人很特別嗎?” 我想把兩位男士的注意力也引到他們的身上,結果被倆人一致笑話我嚼舌頭。無奈,我隻好一個人暗自觀察,心裏同時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很八卦。
侍衛生端來他們的飲料和一盤意大利麵,兩個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女子起身去了洗手間,回來時頭發已經梳理整齊而且重新化了妝。隨後,男子也起身離座,回來後領帶也整整齊齊地係好了。
我在心裏暗自好笑:“再狡猾的狐狸,終於逃不過獵人的眼睛。”
應朋友的要求,我們帶上了娜娜,他還特地給娜娜買了一根香腸。當我在停車場附近帶娜娜出恭的時候,那兩個人分別到達了停車場,上了不同的車。而且,車子開出停車場的時候去了不同的方向。
那一瞬,我的心裏對這兩個人充滿鄙夷,猜測他們見到彼此的伴侶會編造什麽樣的故事。
可是當天晚上,在荷瑞看電視,我靠在他旁邊看書的時候,我的心裏又為這兩個人難過起來。他們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家庭?也許他們真心相愛,可是由於種種的不得已而不能在一起,比如孩子,比如經濟問題。在荷蘭,離婚對於男人來說基本上就是失去所有的財產,同時還要支付極高的贍養費,所以離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許那個女子,她的丈夫是黑社會,她根本不敢和他離婚。。。。。。想來想去,不知怎地開始同情起他們來了。
荷蘭著名歌手 Guus Meeuwis 有一首歌 《Het is een nacht》 - 《那一夜》:
“夜裏兩點,我們躺在床上
你問我要一支香煙
在一個城市, 在一座酒店
沒人聽見
沒人認識
沒人打擾我們
地板上躺著空酒瓶
散落著你我的衣裳
。。。。。。
在這陌生又瘋狂的城市
度過我此生最難以忘懷的夜晚
可是黎明的光亮已經照進窗欞
多想,我們的世界
能夠就停止在那一夜,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IX2SZW4Ih8
我一直覺得這首歌寫的是兩個情人幽會,歌詞和曲調優美而傷感,傾訴著渴望與無奈。
不知道我今天見到的這兩個人,他們的精神有多強大,同時有兩種人生,應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夜裏常常會失眠嗎?做夢的時候不會喊出情人的名字吧?他們的家人是否知道,知道了心裏是恨恨的,還是酸酸的?他們有沒有將來,也許就這樣老去,也許有一天男的或者女的死了,而另一個還不知情。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去參加葬禮,就連哭泣也要躲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勸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杞人憂天。
嗯,我是想借著這個題材八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