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研究所（12）

12. 各自紛飛

顧愛疆出國後不久，研究所解散了，有的分編到其他的單位，有的決定下海經商，有的提前退休。金煉到農學院做了老師，康嘉傑去了航空學院的三產，把劉五四也帶了過去。鄭常仁去了他戰友開的公司，臨時工都遣散了，大蚊子她們那些工人不知道都去了哪裏。

趙亮和徐麗的故事沒有任何的懸念，當李淑芬和吉小軍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他們結了婚，兩年後，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女兒們現在大學都畢業了，趙亮和徐麗在北京郊區開了一個農家風情度假村，生意不大，但是兩個人都是學農的，幹起來還算得心應手。

小王老師後來和吉小軍離了婚，據說是因為他經常對她大打出手。小王現在是一所重點中學的老師，她帶著孩子一個人生活。多年教學經驗的積累，使她成為了著名教師。吉小軍後來因為酗酒而丟了工作，他爸因為和他生氣腦溢血死了。

六年後，顧愛疆得到博士學位那年的夏天，她和辛鵬一起回國結婚，並到度假村去看望徐麗和趙亮。

徐麗拉著愛疆的手，又是哭又是笑，那時候孩子們還小，纏著辛鵬這個外國叔叔講故事，結果外國叔叔一個故事也不會講，隻好把兩個一左一右放在肩上，在他們的度假村裏飛跑，兩個孩子又害怕又興奮，發出各種高度的尖叫和笑聲。

晚上吃過晚飯，徐麗讓趙亮陪著辛鵬出去轉轉，她把愛疆帶到自己的臥室，從壁櫥裏去取出一封信給愛疆，愛疆馬上認出是金煉的筆跡，他幫自己做了上幾百張的卡片，他寫的字，她認得。

“愛疆：你好吧！

你的情況我都聽徐麗說了，知道你學業有成，並有了自己心愛的人，我真為你高興！

愛疆，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的靈魂已經自由了，一個自由的靈魂是可以訴說心事的。

你曾經問過我，我是否快樂，我可以告訴你是的，我很快樂，因為有你在我的生命裏來過。從那天你來報道，我在研究所門口遇見你，就被你的清純氣息所吸引，我著了魔一樣地迷戀著你。你是那麽的美麗，單純而善良，而你自己對此一無所知。都說“美麗而不自知是最高境界的美”，用這句話來形容你再恰當不過了。

愛疆，我就要離開了，但我是快樂的，這快樂是你給的，我謝謝你！

愛疆，一個即將離開的人，我允許自己自私一次，跟你說僅此一次“我愛你”！也因為這份愛，我一直不肯和你聯係，因為我不要打擾你的生活。現在我要離開了，我還是有點自私，想讓你知道曾經有這麽一個人，一個完全沒有資格說愛的人，他愛過你。

愛疆，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那將是對我最大的安慰。愛一個人，知道所愛的人過得很好，我的靈魂可以飛舞了。

再見了，愛疆！輕輕地，吻一下你有茉莉香味的頭發！

金煉”

愛疆淚流滿麵，想起自己初到美國給金煉寫過幾封信都沒有回音。後來研究所解散，從徐麗這裏得知金煉去了農學院，她又寫信到那，也還是沒有回信。

愛疆問徐麗金煉到底怎麽了，徐麗說金煉幾個月前因為胰腺癌去世了。他去世前打電話到度假村，請徐麗去他家裏一趟，還特別叮嚀讓趙亮一起來，並且要開車來。到了金煉的家，才發現他已經病得非常虛弱了。看見徐麗他們，他把這封信交給她，彼此說了些安慰、鼓勵的話，徐麗他們告辭的時候，他說門口有兩個紙箱子，是書，請他們也轉交給顧愛疆。

徐麗指著壁櫥裏的紙箱說，就是這兩個。愛疆打開，都是精裝的經典名著。每一本書的扉頁上都有金煉的圖章和簽名，應該是他自己的藏書。徐麗又從壁櫥裏取出一張照片，是研究所解散時全體人員的合影。徐麗指著照片說：“給你把，金煉也在裏頭，你留個念想。我說他當初看也不看我一眼，原來是惦記著你呢！”說完，兩個人抱在一起，都哭了。

第二天，愛疆把信和書的事告訴辛鵬，辛鵬摟著愛疆的肩膀說：“我們應該去給金煉掃墓！”徐麗說，金煉沒有墓，骨灰撒到海裏了。辛鵬又說，那我們就到海邊去祭奠一下。

他們去了海邊，撒下花瓣！愛疆從襯衫上扯下一枚紐扣，也扔到了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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