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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筱懿 (1)

(2017-05-27 08:34:49) 下一個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祝筱懿 (1)

 

一.

初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祝筱懿是在幾年前了。那時候我和我的先生剛到日本,駐日荷蘭領事館在大阪希爾頓飯店設酒會慶祝女王生日,並為我們洗塵。

時值五月初,這年櫻花季來得晚,正在盛開,到處都是賞花的人群,直到入夜不散。

日本,這個緊張壓抑的國度,人們時時在小心,拘謹中過活。隻有在這一個櫻花季節裏,人人可以放縱自己,盡情地笑,放心大膽地醉,在櫻花樹下歌舞,笑鬧。

 酒會設在酒店的咖啡廳,那天是荷蘭領事館的包場,來的人都是駐日本關西地區的荷蘭人及家屬。

照例是總領事致詞,祝女王陛下身體健康,萬壽無疆。再對我們的到來表示歡迎。我們答謝,然後酒會就正式開始。

侍者在衣冠楚楚的紳士和珠光寶氣的女士們身邊穿梭,頃刻間酒會開始時的那種嚴肅氣氛被打破,接踵而來的是女士們高分貝的笑聲,男士們的高談闊論聲,還有頻頻捧杯的叮當聲。

由於酒會有一半是為歡迎我們而設,自然我們都被很多前來致意的人包圍著。大家高談闊論的話題都是軍國大事,與實際生活毫無關係。擅長者,可以這樣談上幾個小時,興致不減。

在匆忙的瞬間,我瞥見在咖啡廳的一角,坐著一個人影。由於光線太暗,我看不清那人的樣子,隻隱隱約約看出是個東方女子,但長發染成了流行的麥芽色。按照我在外多年的經驗,我猜想她是本地人,也許先生是荷蘭人,或者在領事館工作。為了逃脫這邊,我向她走去。

“你好!”, 我用生疏的日文和她打招呼。“我不是日本人!”,她竟用中文回答我,聲音有氣無力,好像不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而是從什麽別的地方飄來的。這時我看清了她的樣子。

她皮膚很白,白得有些無聊,沒有光澤。眉毛淡淡的,好像有一搭無一搭的暫時停在那裏,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似的。眼睛細長,睫毛長而濃,又常常下垂著,讓你看不清它的眼睛。但在偶爾一瞬間,那眼裏又閃出黑亮的光來。但隻一瞬,又消失了。好像在黑夜裏劃燃一枚火柴,又熄滅了。那一瞬的光亮, 足以給你很多的希望和想象。為此,在那光亮之後,留給你的是更多的黑暗和無奈。如果那長而濃的睫毛抬起的時間稍長些,兩隻眼睛就黑亮的像兩顆閃閃的星星。可惜一轉眼,星星又隱入黑濃的雲霧裏去了。

她的鼻子很小,小到可以忽略。嘴小而園,擦了血紅的唇膏,看上去有些刺眼。

她給我的感覺有點混亂。我看不出她的年齡,應該在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之間,我也看不出她的情緒。她似乎存在,又好像隻是一團霧氣,像遠看櫻花一樣。她給我的感覺有點不太真實,有點像《聊齋》裏的人物。不由得,我對她感到好奇。

也許她看出了我的疑惑,就又用她縹緲的,不真實的聲音告訴我:“我先生是荷蘭人。他出差了,所以今天沒來。你有空到我們家來玩兒吧。這是電話和地址。”她遞給我一枚名片,是自製的,粉紅色的,和外麵的櫻花霧一樣的顏色。

說著她站了起來:“我先走了!你有空來我們家玩兒吧!”

“怎麽就走,還沒吃東西!”我沒想到她這樣早就要退場,禮貌地挽留她。

“下次吧!你到我家裏來,我包餃子給你吃!”說著,她已經遊到了咖啡廳門口。我說遊,因為她確實不是像我們人類一樣走出去的,她走的時候好像腳跟本沒有落地。不,應該說他好像根本沒有腳。如果真有美人魚,她們在陸地上應該是像她一樣遊走的。特別是她穿了一身寬大的中式絲質襖褲,行動間更增添了遊動的感覺。

因為剛才對她的揣度,此時承她這樣邀請,我心裏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忙說:

“改天我一定去看你。我們還住在酒店裏,等選好了房子, 我會把電話和地址告訴你。你有空,也請來玩兒!”

“你不和大家告個別嗎?”

“不必了,別打擾他們了!”就這樣,她飄了出去。

我看她的名片,祝筱懿,名字也很像《聊齋》裏的人物。

那一晚,和往常一樣,上演著人間的冷暖和炎涼。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開,或者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曾經來過。偌大的世界就這樣流動著,我們都隻不過是流沙,來了,去了,不留痕跡。

 

二.

兩個月後,正是大阪的夏天。街上的日本女人和女孩都在享受著夏天,她們無論是打扮得大膽時尚袒胸露背,還是穿著傳統的和服木屐,都撐著漂亮的小太陽傘,或者戴著各式漂亮的遮陽帽,,小孩子們光著胳膊露著腿,一點也不受拘束。最委屈的就是那些作為公司職員的先生們,還是襯衫領帶地一絲不苟,一手提著文件包或者電腦包,另一隻胳膊彎著,上麵搭著西裝上衣。無論是去辦公室,還是去去拜訪客戶,這都是必備的行頭,到了客戶或辦公室的門前,還要把西裝外衣再穿上的,所以這一路他們都是滿頭大汗地。

我們決定辦一場冷餐會作為答謝,時間定在下午五點到晚上八點。

請荷蘭領事館代我們邀請所有荷蘭駐日本關西地區人士及家屬到我們的新居作客,當然也請了祝筱懿和她的先生愛德森。

客人們陸續地到來。菲傭進來告訴,愛德森先生來了。我趕緊到門口迎接。隻見一位風度超然的男士,大約在50多歲的年紀。他著便裝,頭發有些花白,深藍色的眼睛明亮照人。他儀態翩翩,非常有魅力。

“謝謝你們的邀請,這花是送給女主人的。”他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雖然不知從那裏來的濃重的好像山東人的口音,我覺得很親切。

“您太太哪?”我沒有看到祝筱懿。

“她回中國了。” 這時,我先生也過來迎他,我就走開了。

像我們這些所謂“專家”家庭,出出進進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當然也沒有留意。愛德森先生退席的時候,我特請向他太太問好,請他轉告我們的問候。他一一答應著,離去。

 

三.

一年的寒暑,很快就過去了。每個人都為生活忙碌著。轉眼又到了櫻花盛開的季節。這一次,在日本關西地區的荷蘭領事館,邀請所有成員及家人到琵琶湖燒烤。

我不關心燒烤,一邊看著櫻花,一邊審視身邊人們的種種。有的人為了招攬注意,做出各種誇張的動作,發出各種怪異的笑聲。也有那拘禁的主婦,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手和腳都不知道應該放在那裏,一個勁兒地在那喝香檳酒,很快兩片紅霞就飛上了她的臉龐,接著鼻子也紅了,她便不再拘束了。

忽然有人站到我的身邊:

“你好!我是凱倫,我屬於他,或者說他是我的。” 是一位高大,健壯,漂亮的金發女人,朗聲笑著伸出手來和我握手,手很大,熱而有力的握著我,還搖了兩下,在她旁邊是愛德森先生。

“嗬,嗬!你好!”一切都太突然,我沒有來得及禮貌地掩飾我的錯愕,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見到生人結結巴巴,知道自己有些失態,感覺一腳踏空落下山穀,想要回身卻已無能為力,我就這樣張口結舌地愣在那裏。愛德森先生不等我再說什麽,拉著金發女人與別人寒暄去了。

一整天,我用疑惑的眼睛追逐著愛德森先生,而他就從來不讓我的眼睛與他的相遇,更不讓我有單獨和他講一句話的機會。他還是那樣風度翩翩,而在我看來,他是那樣的詭異,可惡。

那女人,就是凱倫,卻十分坦然地和所有人聊天,時時還發出西方婦人特有的,為引起矚目的豪邁笑聲。遠遠望去,她健壯的像一頭河馬,漂亮的河馬,而氣勢絕不在河馬之下。我看身邊的人們,她們對金發河馬的出現並沒有感到任何驚異,可以說大家都非常喜歡她,可我怎麽看她都覺得怪,不順眼。

 

四.

出了什麽事,祝筱懿哪裏去了?難道她真像我想象的一樣,是《聊齋》裏的狐仙鬼魅,吸足了人間的陽氣,遁化了,投胎去了?她一閃一閃的眼睛,鮮紅的嘴唇,縹緲的聲音,遊移的體態又出現在我麵前。

一年的時間不很長,但什麽事情都可以發生。到底發生了什麽,祝筱懿怎樣了?我沒辦法不問自己這個問題,畢竟祝筱懿是我的同胞,雖然我與她隻一麵之交。

幾天以後,我撥通了愛德森先生公司的電話。他接到我的電話也並不驚訝,約好第二天下午在一個咖啡廳見麵。

他如約來了,仍然不失往日的風度。坐定後不等我開口,他已經掉下男兒淚。合著咖啡,他告訴我下麵的故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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