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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4 07:52:14) 下一個

時值四月初,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到處都是賞花的人群,直到入夜不散。

那櫻花的美,不在每一朵花瓣,也不在每一株花木,更沒有任何馨香。它的美僅在於其多而朦朧。那花連成一片,鋪天蓋地,像水粉的霧。那霧氣悠遠寧靜,又像不肯散去的雲靄。這霧靄依傍著青山,宛若佳人靠在武士的肩上。看久了,讓人生起糊塗的念頭,有點像醉酒。

這一年的櫻花開得早了些,還在四月的初,天氣忽然非常的熱,櫻花就開了。可是忽然又來了寒流,前一天下了一夜的冷雨, 現在又起了風。   

櫻樹的葉子本來是在櫻花開過之後才長出來的,這樣經了冷熱和雨,已經早早地抽了嫩芽。而櫻花,就隻有飄落的份兒了。

坐在河岸上,任零落的櫻花落在我們的身上,臉上;看廬屋川的河水像蓋了花被一樣汩汩地流去。一陣風來,花兒便不得不離了她們本來棲身時間就不久的樹,在風裏飄搖,飄搖,直到撲落在河水裏,或委身於泥土上,為水流吞噬了,又為人們踐踏了。。。。。。

當地的人們,似乎沒有我這樣的悲觀情懷,他們在趕著落櫻殆盡之前,來盡情享受這一年一度的,規矩中的歡愉。

河岸上已經滿是人,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用一塊,或許多塊深天藍色的塑料布鋪在地上,再在四周用鞋子或帶來的這樣,那樣的物件壓在塑料布的周圍,這便是你的屬地。在這屬地上,你必須赤腳,就像在日本人的家中一樣。

看周圍的人們,有父母親帶了小孩子的,那母親必定忙得不亦樂乎。

她在支起燒烤用的小煤氣瓶,搭起折疊小桌椅,她還要看著一,兩個自己的孩子。要他們不要跑遠了,不要被火燙到了,不要和別的小孩子打架了… …

我們看不見婦人的裝扮,因為她也還像在住家一樣,係一塊鋪天蓋地的圍裙,她的整個身體,都消失在圍裙的下麵。你看不見她的腰身,也看不見她的裝束。隻在她抬起頭,用眼睛找尋自己的孩子的時候, 我們可以看見她擦了很多粉的臉,白而平靜。

而那個父親,要麽是已經躺倒,用一塊手巾遮住眼睛在休息;要麽就是在讀一本卡通小人兒書。偶爾,也會和遇上的熟悉男子聊天,任那個人的妻也和自己的妻一樣做永不停息的陀螺。

也有某某公司集體出遊的。這樣的團體你一眼就可以看出誰是首領,因為哪個人應該得到一瓶啤酒,還是哪一塊烤好的肉應該由誰來享用,都是他來安排。所有的女子,都在為他服務。 斟酒,點煙,微笑,鞠躬;所有的男子都在恨自己此時不是女子,不能靠近他,為他所使。。。。。他們還玩一種類似擊鼓傳花的遊戲,命中的人必定要從人群中站起,在眾人嘻虐的笑鬧中表演各種古怪的把戲。

這時的日本人,天真爛漫,可愛,可憐。與以往古板,拘謹的日本人大相徑庭。

最美的是那結伴而來的少女們。她們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妖豔動人。盡管節氣還早,大腿和後背是早已迫不及待的展示給了眾人。更有大膽的,還露著一大塊尚未豐滿的胸口。這些女孩子的腿,並不見得美,但都刺眼的白。無論如何,定能引起不同年齡的男子們不同的幻想和滿足。

她們尖著嗓子笑,叫,有時候還故意為一點小事笑彎了腰,或笑倒在地上,讓那些早已血管暴漲的男子有更進一步遐想的機會。

這時如果有一兩個和他們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從他們旁邊走過,大膽的幾個也會忽然爆發出莫名其妙的尖笑,讓那個傻小子羞紅了臉,她們則笑得更開懷。如果不巧遇上的是個壞小子,停在他們的身邊,臉不紅,心不跳地和她們說幾句瘋話,她們則小鹿受驚般地四下逃散。

年輕多麽好!他們有一天也會成為別人家的陀螺嗎?

梁實秋先生因為不喜歡日本人而捎帶著不喜歡櫻花,而我對櫻花有著深深的愛憐。                                                                       

                                                           

2003年04月02

日本廬屋皇家公寓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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