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活潑好動,要長時間安靜地坐著對我來說比較困難。上課時經常和同桌的同學說悄悄話。課堂裏說悄悄話的可能不止我一個,後來老師想了個辦法:讓男生和女生同桌。那時候在學校裏男女同學是不說話的,所以這個方法還挺有效。我實在無法忍受一堂課不說話,於是每次老師一問問題我就舉手,管他說對說錯,總是要搶答。
上課和同桌同學說悄悄話的毛病到了大學甚至上研究生的時候還沒有全改掉。其實現在看來我那個時候可能有ADHD。隻是那個時候沒有人覺得這樣好動的學生有什麽大問題,課堂上老師批評一下,沒有人覺得要看醫生,更不要提受照顧了。
現在可能是因為醫學比以前有了很多進步,有越來越多的人被診斷出來有ADHD。20多年前我的課堂裏沒有人說有ADHD需要照顧的。十幾年前開始陸續有學生拿了醫生證明和學校裏students with disabilities的注冊文件來找我。這些人需要得到特殊的照顧,他們在考試的時候可以到考試中心裏,有一個安靜的環境(一個單間),而且可以延長考試時間。根據病情的嚴重程度不同,有1.5倍,還有兩倍時間。因為有這樣的特殊待遇,所以越來越多的學生申請這樣的特殊照顧。現在每堂課裏有五六個學生因為各種原因需要照顧是正常現象了。
除了這種有醫生證明的學生,還有一些學生會用一些其它的理由要求補考,或不受缺課的懲罰。比如說家裏有人病故了,或者是自己生病了。有的學生一個學期家裏可以死好幾個人。如果是編造的理由,當然很可惡。如果真的一學期家裏死好幾個人,那也挺慘的。一般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都是手下留情,也不仔細去查他們。有的老師很認真。有一次抓住了一個學生自己假造了一個醫生證明。老師給醫生打了個電話,發現醫生兩年前就離開那個診所了。這個學生因作弊被學校處分。
學生經常會有各種理由缺課,我又懶得去追查他們。根據學校要求,他們要提供書麵證據。但學校也沒有統一規定,不同情況下什麽樣的證據才是可以接受的。所以隻要有書麵證據我都接受。
這學期遇到了一個以前沒有遇到過的情況:班裏的一個女學生說她這幾天痛經不能來上課,也不能參加小測驗。照道理她應該提供書麵證明,但我不知道痛經這樣的事情怎麽能提供書麵證明呢?本來我想這種事情睜一眼閉一眼就讓她過了,但轉念一想,學生們會私下互相交流的。這次開了一個頭痛經不需要書麵證明,那下次可能還會有其他的女生用這個理由來逃課。而且一旦批準了第一個,如果對第二個提不同的要求,會被人家告歧視。因為必須對所有的學生一視同仁。
我想了一下以後,決定請教係裏的一個女教授。我原來跟她一起合作做過研究,合寫過論文。她現在被提拔到工學院做副院長,專門負責大學生的事情。這個問題應該是她的管轄範圍之內。
我把那個女生的email轉發給她,問這種情況是否需要書麵證明呢?副院長看了我的email以後秒回:她必須去看醫生拿證明。我不知道醫生怎麽能證明。當然提這樣的要求,學生至少要麻煩一下去看醫生。我把這個副院長的意思告訴那個女生以後,她沒有回應。下一堂課我注意到她沒有來,但她也沒有提供醫生證明。於是課堂小測驗得了零分。
我家裏有三位女士,我遇到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解決問題的辦法也很簡單:用熱水袋捂肚子能夠有效的緩解疼痛。
這幾天正在期末考試,有些學生可能考完就可以回家了,所以有點迫不及待了。兩個小時的考試,有幾個學生30幾分鍾就交卷走人了。改卷子的時候,看到這幾個最早交卷的人都隻得了六七十分。其中還有兩個人粗心大意有幾個選擇題根本就沒有做選擇。
還有一個人考試時晚到了一個多小時。大冷天的穿個T恤滿頭大汗,估計從停車場跑過來的。連聲道歉說來晚了,還能不能參加考試?我把卷子給他,他在第一排坐下,手都在發抖。我過去安慰他:不要著急,你還有36分鍾時間,有好幾個學生30分鍾就交卷了。你應該有足夠的時間。 最後這個學生拿了個及格的成績順利通過。
每個學期都有那麽幾個學生,考完後覺得自己成績不好,寫一篇長長的email,找各種理由,想讓我給他們加分。我心說話,你要把這個寫email的時間用在複習考試,多得幾分的可能性會大很多。今天就收到一篇這樣的“論文”,洋洋灑灑從自己的困境和挑戰,到考試時不小心犯的錯誤,這門課不及格的話就會被學校開除,甚至還扯到特朗普的移民政策。我簡單回了一下:你通過了,節日快樂!
現在的學生和我們那時真的很不一樣。我從上大學開始讀了12年書,從來沒有在考試時遲到過。至於逃課,這麽多年隻有在大三時逃過一次,被同學拉著到一個公園去玩去了。在公園裏一直就在為逃課感到不安,結果玩也沒有心情。之後再也不敢逃課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考試,有些學生已經考完了回家過節去了。所以校園裏比以前空了不少。校園裏打卡照相的這個百年老樹底下沒有一個學生。
這個羅斯雕像腳下硬幣還是很多。我們學校的學生有一個傳統,在考試以前為了得個好成績,要到學校的第四任校長羅斯(Sul Ross)的銅像麵前是放一分錢。當然現在也有放紙幣的。

過幾天我們也該收拾行李準備去埃及旅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