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在脫口秀舞台上，一個老頭滿嘴髒話，嘻笑怒罵。他的段子可能被很多人認為是瘋言瘋語。十五年後，他的瘋言瘋語不僅全麵應驗，而且惡化到釀成憲政危機，老頭儼然預言大師。這個老頭就是喬治.卡林(George Carlin 1937/05/12–2008/06/22)。
卡林是美國喜劇藝人中少有的幾個有哲學批評意識的人，曾五次因喜劇專集而獲格萊美獎。他大膽評說社會禁忌問題，說別人不敢說的話，甚至公開攻擊宗教群體，嘲弄弱勢群體。他的段子不僅有很強的娛樂性，還有很強的邏輯性，隻是粗口太利害了，二十歲以下不宜。他的某些段子，如有關宗教，墮胎，女權主義等段子，去掉粗口後，可以進入大學哲學課堂。
卡林的多數段子都是以自嘲的方式對美國文化進行反思。在本文選取的段子裏，他明確地呼喚批評性思維。“批評性思維”這個詞出自一個滿嘴髒話的喜劇藝人之口，顯得相當奇葩，也顯得批評性思維在現實中多麽缺乏。其中，卡林說，寡頭們最不想要的就是國裏的公民善於批評性思維。結尾處，卡林不無自嘲地說，“之所以叫美國夢，是因為你得睡著了才會相信”。我若在場，一定三呼，Bravo! 然後自忖，美國夢尚且如此，... ...。
重溫卡林的段子，反思當下的現實。段子發人深省，現實令人氣餒。放眼美國，寡頭愈發猖獗，招搖過市，犯上作亂。金融寡頭，定點投資，以錢製權，試圖影響大選。科技寡頭，壟斷行業，公器私用，大肆審查言論。媒體寡頭，充當喉舌，影響輿論，小鬼做判官。政治寡頭，拿人錢財，與人合謀，一切為奪權。於是有，汙濁的沼澤，邪惡的大鱷，虛假的媒體，腐敗的政客，沆韰一氣，覬覦大位，與敵國暗通款曲，裏應外和。
本文選取的段子取自卡林為HBO做的第十三次個人喜劇專場，主題為“生命值得失去”，相關段子的副標題為“愚蠢的美國人”。段子腳本來自卡林2005年11月5日在紐約燈塔劇院的演出①。這是卡林晚年為自己的喜劇生涯做總結式的演出，思想內容和表演水平都達到巔峰狀態。
時隔十五年，寡頭們不想要的未見加強，寡頭們想要的卻變本加厲。臨文嗟悼，如鯁在喉，忍不住要給卡林續上一句，醒醒吧，藍領，白領，甭管什麽領們，善良，誠實，勤勞的人們! 自由民主憲政，豈容寡頭濫用，曆史到了轉折關頭，該出手時就出手!
-------------------------------------------------------------------
傳統上，政客躲在三樣東西後麵： 聖經，旗子，孩子。“別讓孩子掉隊！別讓孩子掉隊！”噢，是嗎？前不久你不是還在嘮叨給孩子個好起點嗎？剛有個好起點，就掉隊了？有人搞砸了吧？
有原因，有原因，這裏麵有原因。教育搞砸了有原因。這個原因，別費力找了，瞎耽誤功夫，你永遠也無法糾正，它永遠也無法變好。你就這樣，接受現實吧。因為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不想那樣。我說的是真正的主人，真正的主人。有錢的商業寡頭控製局麵，重大決策都是他們做的。政客們一邊兒玩去，沒他們什麽事。樹幾個政客在那兒，隻是想讓人覺得你有選擇的自由。其實，你沒有，你沒有選擇，你隻有主人。他們擁有你，他們擁有一切!
他們擁有所有重要的土地。他們擁有並控製大公司。他們早就花錢買通了參議院，國會，州議會，市政廳，法官也被他們別在褲帶上。他們擁有所有大的媒體，你能聽到的新聞和信息全被他們操控!他們捏住了你的睾丸！每年成億地砸錢去遊說，為自己想要的東西說項。其實，我們知道他們想要什麽。他們想自己得到更多，別人得到更少。
我告訴你他們不想要什麽。他們不想要國裏的公民善於批評性思維。他們不想要的是，人們知道得太多，受過良好教育，善於批評性思維。他們對那些沒有興趣。那對他們沒用。跟他們的利益有衝突。是的。他們不想讓人們太聰明了，聰明到在廚房裏切著菜就能整明白係統把他們坑得有多慘，倒黴的係統三十年前就開始坑他們了。他們不想那樣。他們想要的是聽話的勞力，聽話的力吧兒。人們聰明到能開機器，能處理文件就好，蠢到工作量越來越大，工作時間越來越長，工資越來越低，福利越來越差，他們還能被動接受最好。
加班費，養老金，你剛要去領就沒有了。這會兒，他們又惦記上社保的錢，還有退休的錢！他們想把它收回來，交給在華爾街作奸犯科的朋友。你知道，他們會得手的，早晚會得手，因為他們擁有這個鬼地方!這是個大會所，而你不是會員。你我都不是這個大會所的會員。
順便提個醒，他們用來敲你腦袋的是同一個東西②，成天敲你腦袋，告訴你該相信什麽。成天敲你腦袋。他們的媒體告訴你該信什麽，該想什麽，該買什麽，...。鄉親們，有人在做局，骰子裏有鬼。似乎沒人發現，也沒人在乎。善良，誠實，勤勞的人們，藍領，白領，甭管什麽領，反正家境一般，人們還是繼續選舉那些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有錢的混蛋。他們根本不在乎你!根本不在乎你!不在乎!根本不在乎!你知道嗎。好像沒人注意，好像沒人在乎。真正的主人就盼著這樣。事實是，那個又紅又白又藍的大東西夜夜都抄他們的後路，可普通美國人還是心甘情願地裝不知道，但這個國家的主人知道真相。之所以叫美國夢，是因為你得睡著了才會相信。
-------------------------------------------------------------------
① 卡林的HBO喜劇專場
視頻參見 Life Is Worth Losing - Dumb Americans - George Carlin
文字詳見 LIFE IS WORTH LOSING (2006) – TRANSCRIPT
② 同一個東西。 “大會所”的英語原詞為，big club。Club是個多義詞，既指會所，也指大棒。卡林的原意應該是，他們用來敲你腦袋的是同一根大棒。可惜，club的一語雙關在漢語裏不成立，這是翻譯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