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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將老

(2019-02-08 16:58:53) 下一個

在通勤火車上,有些人總搭同一趟車,幾乎天天見,久之,雖無言語溝通,但彼此心裏都有數。這些人中有一個中年人,有點禿頂,樣子還算精神,挺大的年紀,還背個學生包。有時閑極無聊,我會疑惑,他是個老學生呢?還是個年輕的什麽總? 回頭看看自己,手提意大利產的數碼箱,顯然與周圍格格不入。我不隻一次在同事麵前自嘲,看什麽看? 我像個包工頭? 還是走私販毒的? 不是我買的,親友送的。但是有一樣,這東西與我的年齡相稱。

我們幾乎天天見麵,他經常坐我對麵,從書包裏掏出筆記本電腦,嗶哩叭啦地幹活。後來,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我幾乎把他忘卻了。再見時,他走路跛腳,樣子蒼老了許多。心想,這人可能摔傷了。兩個月過去了,從未見他掏出電腦幹活,走路依然跛腳,於是確定,他中過風,雙手怕是不靈便了,跛腳怕是一時半會兒難得痊愈了。做出這一判斷後,再看那人,全然一付老人麵相了。

老與非老,若顯示為連續統上的兩個點的話,其間本來是沒有明確界限的,然而,對於年令尷尬的人來說,一場病就能清楚地標出那個點。一個年富力強的中年人,一次中風就能把自已迅速歸入老人一族。不由讓人感歎,生命其實挺脆弱的。

觀人如觀已。我也有過類似的經曆。那是十多年前,第一次丟工作,當時覺得自己年富力強,什麽都可以從頭來過,於是決定自已創業。苦幹半年,業務突飛猛進,身體卻每況愈下。幹到第七個月的時候,偶然看到自已的近照,裏麵那個麵孔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這誰呀?怎麽削瘦成這樣?熟悉的是,老父親臨終前動了一次大手術,手術後就是這付麵相。

人之將老,其言也善,其形也枯,其神也黯。從照片上看,形肯定是枯了,好在神還在,也沒發什麽善言,倒是發了不少招主流意識形態不待見的言。情況雖不妙,但還不算太糟。退一步,還是一條精壯的漢子,進一步,則真有可能迅速與老父親為伍了。

我警醒了,自我告誡,打住。有道是,若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具體到我身上,這句話可以改成,若想一人幹仨人的活,必得付出仨人的代價。捫心自問,付得起嗎?

從那以後,職場上又多一隻烏眼鬥雞。已見效益的創業被放棄,家人為之惋惜。那鬥雞先作哲人狀,昂首教化家人,健康地忙著比什麽都強。扭過頭來,露出本相,木然自語曰,稻梁不齊,奮鬥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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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0)
評論
來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藍色的小溪' 的評論 :
為生計奔波,亦稱為稻梁謀。稻梁不齊,亦稱棺材本沒攢夠。祝好。
藍色的小溪 回複 悄悄話 好文。“稻梁不齊” 是什麽意思?請教了,謝謝。
來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BW' 的評論 :
多謝問候,目前還好。您說的這些道理,我是用慘痛的代價悟出的。
HBW 回複 悄悄話 你健康飲食嗎?平常鍛煉嗎?休息得好嗎?好健康,好麵相來源於此。其他的都是瞎扯。
一般人都是靠天吃飯,求神拜佛的也不例外。突然某日到了,某個身體器官失效,結果帶動全身衰敗。精神褪色,老死將至。
來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喜清靜' 的評論 :
多次見人從佛門買的小物件上寫有“放下”二字,這下知其真義了,多謝。
喜清靜 回複 悄悄話 從心裏讚博主拿得起來放得下。
對很多人來說拿起不易,放下更難。
來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股聾' 的評論 :
說得好,正是我追求的境界,夫雖老,心不老。
股聾 回複 悄悄話 寒來暑往 四季輪回

心有多年輕,人就有多精神
來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風水縱橫' 的評論 :
這個季節是走人的季節。身邊多個老弱走於這個季節,久之,形成觀念,能挺過這個季節,又賺一年。與人相比,政治實體也好不到哪裏去。
風水縱橫 回複 悄悄話 深切同感。最近聽到很多不幸的事件,年輕的輕到十八歲,中年的,老年的,雖然生命就是這麽著,無常有常但總是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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