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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劇《花木蘭》裏有這樣一段唱詞,“劉大哥講那話理太偏,......,恁要不相信哪,請往身上看,咱們的鞋和祙,還有衣和衫,千針萬線都是她們連啦,......,這女子們哪一點兒不如兒男。”
有正常思維能力的人都知道,這其實是個歪理,其目的是烘托木蘭的女扮男裝,在戲台上製造戲劇效果,離開了戲台,沒有人會對它認真。然而,必要的張力無處不在,正常與非正常,真理與謊言,經常呈現為連續統上的兩個點,它們之間既有區別,又沒有絕對的分界點。
期貨炒家辛克萊爾(Jim Sinclair)有句名言,隻要謊撒的足夠大,音量足夠高,持續的時間足夠長,群氓就會相信。類似的話德國哲學家斯賓格勒(Oswald Arnold Gottfried Spengler,1880-1936),見右圖,早就說過。在《西方的沒落》(Der Untergang des Abendlandes)一書中,他寫道:“真理是什麽呢?對於大眾來說,不斷地讀到的和聽到的就是真理。”後來,這句話被精煉為,“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並把原創者這一殊榮給了希特勒的宣傳部長戈培爾,被日複一日,千百遍地重複著。
鬥轉星移,在新時代裏,木蘭的歪理被講多了,它竟成了正理,信之者眾。我家的那位就是眾信徒之一,把花木蘭的歪理當成正理,跟我年年講,月月講。我的對策是,大智若愚,大辯若訥。具體作法是,索性扮演木訥的劉大哥,作笨嘴笨舌狀。有道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當歪理被上升到日日講的時侯,我偶爾也會繃不住。
有回劉大哥被逼急了,接過木蘭的唱段,信口發揮道,“恁要不相信哪, 請往軍中看,挺矛的步兵哥,揮刀的騎兵漢,衝鋒陷陣有幾個花木蘭哪?”最後還接上長長的拖腔,“啊,啊,啊啊,啊......”。費了這麽大勁,目的就是為了不用離開計算機,下樓去倒垃圾,不過,啊啊完,我還是去了。這屬於家庭瑣事,忍就忍了,無非是下樓倒垃圾而已。當軍國大亊中的歪理被當成正理講的時候,就不好忍了,忍的代價就可能是很多人的身家性命。
在我家鄉的黃土地上,人們勤勞而節儉,善良而豪爽,就是有點愛麵子,兼愛喝酒,很多重大問題都是在酒桌上敲定的。曾有人戲稱之為酒國,借彼人吉言,我就稱它酒國。酒國這片土地據說有五千年的曆史,一直在黑勢力的控製之下,不是家族勢力,就是幫會勢力。近百年來,先是女真家族,其標誌是八麵旗子,各有不同的顏色與鑲邊。後是青紅幫,其標誌是一麵旗子,上麵是青天白日滿地紅。最後是斧頭幫,其標誌也是一麵旗子,上麵是交叉的鐮刀與斧頭。
斧頭幫得勢後,講了一個歪理,沒有斧頭幫就沒有新酒國。有正常思維能力的人誰也不會認真,不就是一句唱嗎? 誰好意思放下身段,跑上台跟歌手去論理? 別看他在台上人五人六的,若問寬衣通房是什麽意思,他未必知道。跟這種人理論? 招人笑話。可問題就出在這裏,斯賓格勒和戈培爾等人深諳這類人及其聽眾的心理,他們刻意把歪理當成正理講。年年講,月月講,講多了,真有人信。
放眼酒國,群氓袞袞。“群氓”這個詞聽上去與“流氓”似乎是近親,其實不然,它與“群羊”更近。英語裏有個單詞非常貼切,辛克萊爾管這種人叫sheeple,這是個合成詞,由sheep和people組合而成。sheep的意思是羊,people的意思是人民,合起來意為,象群羊一樣隨大流的人。那些聽著台上人對著話筒哼唧,在台下跟著顛狂的多半都是sheeple。
其中,多數是真群氓,他們不加批評地接受強力宣傳,人雲亦雲,上雲亦雲。昨天義和團,今天紅衛兵,昨天學雷鋒,今天反右傾。不管風雲如何變幻,哪裏人聚堆兒,哪裏就有他們。當年抵製日貨,今又抵製日貨,當年抗美援朝,今又抗美援朝。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上麵怎麽說,他們就怎麽做。
少數人是假群氓,他們有自己的思想,但被迫韜晦養光。半個世紀前,他們質疑斧頭幫的領導,斧頭幫主玩了一個陽謀,先讓他們大發牢騷,然後一個反手,將他們悉數打翻在地。很多人被打斷了脊梁骨,沒斷的也被打怕了,直到如今,仍在韜晦養光。這些人不到時候是不會露出真麵目的,類似於電影《野火春風鬥古城》裏的關團長,想等到大反攻。
問題是,流氓當道,群氓袞袞,誰來主持大反攻? 更糟的是,成天違心地跟著唱,沒有斧頭幫就沒有新酒國,唱多了,他們自己都恍惚了。對呀,沒有斧頭幫,就會有青紅幫,因為有了斧頭幫,所以,青紅幫轉進到那個島上去了,酒國因而成了斧頭幫的天下。沒有斧頭幫就沒有新酒國,這在邏輯上似乎是成立的。
好象沒有人質疑,什麽叫新酒國? 酒國已經存在了五千年了,五千年來,統治者象走馬燈似地輪換,你方唱罷我登場。土地還是那片土地,時大時小而已,土地的所養還是那群黑頭發黃皮膚的人,時多時少而已。哪一幫得勢,土地的所養都免不了要完糧納稅,吃糧當兵。區別隻在哪一幫刮民刮得更狠些,哪一幫餓死的人更多些而已。
好象也沒有人質疑,新酒國有什麽好? 是稅比青紅幫少? 還是會比青紅幫少? 是讓老百姓說話的機會比青紅幫多? 還是讓老百姓過的日子比青紅幫好?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群氓們赫然發現,同是黑頭發黃皮膚的酒國人,在青紅幫治下,在那個蕞爾小島上,他們的日子竟敢比斧頭幫治下的大圈裏過得好,而且還提前三十年過上好日子。剛才還對放衛星造航母充滿自豪的群氓們,這會兒突然感到氣餒。那些燒錢的玩藝兒,已然燒了他們孫輩的錢,這一點是肯定的,到時候,那些東西先要誰的命還難說呢。
當歪理粗壯到成為大腿的時候,正理則不可避免地退化為小胳膊。有正常思維能力的人都知道,小胳膊別不過大腿,於是,他們索性不去論理,而是采取隻做不說的策略,用腳投票。亊情做到這個份兒上,斧頭幫上層的臉上可是一臉的苦笑。好嗎,酒國成酒作坊了。好酒都運走了,上了他人的餐桌,酒糟全剩這兒了。
恭喜您,還走得動。千百萬走不動的,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深得和諧精神之精髓呀。
你寫完了,我也讀完了,去樓下把垃圾倒了吧,啊?:)
回來接著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