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在悟空孫的博客裏,讀到這篇文章。"語言是通向理解的橋梁" 當過了這個橋梁後,有時人們會發現這危機卻根本不能和平的克服。西藏的問題並非是因為語言不通,或是缺乏勾通,因而不理解而產生的問題,而是一個透徹的理解之後根本無法解決的問題。與虎謀皮,這不是理解問題,而是生存問題。
西藏問題並非自由與獨立的問題。自由早已存在,獨立毫無可能。
divide and conquer 這是西方政治的根基。在西方某些人看來這是一個可以製造民族分裂的機緣。所以西藏就成了中國的問題。
達賴喇嘛早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來日無多。居住在印度的偏遠山區,建立著流亡政府,依然夢想著西藏國。漸見中國日益強大,中印關係緩解,西藏生活水平逐漸提高,而自己卻與之無緣。 故轉而求其次,希望西藏自治。所謂自治,就是由他來治。
對中國來說,這無非是引狼入室。西藏讓一個有藏獨思想和行動的人來治理,再加上手下在國外十萬門徒,以及在西藏的眾多虔誠的宗教信徒,那無異於養虎遺患。達賴回中國,是禍,不是福。宗教,是一種精神的追求,並不需要理性的認知, 也非金錢可換。達賴喇嘛的最大財富就是其在藏族宗教和藏民中近乎神話的影響。就像文革中,毛澤東對中國老百姓的影響。這也就是達賴喇嘛不可能回中國,而很有可能最終老死它鄉的根本原因。
一個政治上幼稚的人,尤其是那些自詡不凡的文人,確實不能當官,否則,他/她不僅葬送了自己,還會給他/她周圍的人帶來災難。曆史上最窩囊的兩個皇帝,李煜和宋徽宗都是不該進入政壇的文人。他們的下場都很慘。中國有很多自作聰明的善良愚蠢的文人,仍然認為西藏問題是可以通過交談而理解,從而能得以和平解決的問題。世界上並非所有的問題都有各方都能滿意的答案。西藏問題就是其一。
2ndglance
4/25/2008
================================================
王千源:我的中國,我的西藏
我學過意大利語,法語和德語。而在這個我似乎無法再回到中國的夏天,我計劃把這段時間用來學習阿拉伯語。我的目標是:在我 30 歲的時候,除了漢語和英語,再掌握 10 門語言。
我如此 ( 饑渴地學習外語 ) ,因為我相信語言是通向理解的橋梁。拿中國和西藏來說吧。如果更多的中國人學習藏語,而更多的西藏人學習中國的更多事情,我相信,我們這兩個民族( peoples )能夠更深地彼此理解;而現在我們之間的危機,我們也能夠和平地克服。
當我試圖在中國的和支持西藏的校園遊行者之間調停的時候,站在中間立場的我被中國人抓住、誹謗和恐嚇。遊行結束之後,這種恐嚇仍然在網絡上繼續著,而且我開始收到恐嚇電話。然後事情變得更加糟糕:我在中國的父母也被威脅,不得不躲藏起來。我在自己的祖國成為了“不受歡迎的人”。
這是一段令人恐懼不安的經曆。不過我決定,即使冒著威脅和辱罵,也把它說出來。如果我保持沉默,也許同樣的事情將來什麽時候會發生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下麵是我的故事。
當去年八月我第一次來到杜克大學的時候,我曾擔心我不會喜歡這裏。杜蘭姆,杜克所在的地方,隻是北卡州的一個小城 , 而我來自有 430 萬人口的大城市青島。但是最終我適應了,而且現在我深深地愛上了這裏。這裏的人們來自世界各地,構成了一個複雜的環境。聖誕假期時,所有的美國學生都回家了,但是對中國學生來說回家的旅費太貴了。因為宿舍和食堂都關門了,我在校外租房子住了三個多星期,和四個西藏同學一起。
雖然我們來自同一個國家,可是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一個西藏人,更別提和他們交談了。在這段時間裏,我們每天一起做飯,一起吃飯,一起玩牌和下棋。當然,我們也討論我們在中國的兩端長大所經曆的不同的生活。這種交流開闊了我的眼界。
我一直認為雪域高原是個浪漫的地方,很久以來都對西藏懷有好奇和向往,不過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裏。現在我了解了西藏人懷有一種和我們不同的世界觀。我的西藏同學們是信仰堅定的佛教徒,他們的信仰啟發了我去思考自己生命的意義。就像所有的中國人被教育而成為的一樣,我曾經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不過我現在看到了更多的東西,看到了生命還有靈性上的一麵。
在三周裏我們談了很多,當然我們交談時都是用的中文。在好一些的中學裏藏文都不是教學的語言,藏語現在已經是一種瀕危的語言,麵臨著滅絕的危險。西藏人必須接受漢語教育來在我們的極端資本主義化的文化中勝出。這讓我感到很難過,讓我產生了願望去學習他們的語言,既然他們已經學習了我們的。
4 月 9 日傍晚發生的事情讓我想起了這些回憶。當我走在從餐廳去圖書館學習的路上時,我看到了廣場上舉著西藏旗和中國國旗的對峙的人們。在此之前我沒有聽說有關遊行的任何事,所以我感到好奇,想去看個究竟。在兩群人之中都有我認識的人,我在人群之間穿行,詢問我的朋友們的看法。兩群人站得涇渭分明,互相完全不交談,我感覺這樣很愚蠢。根據我的經驗,這種局麵經常是由語言障礙造成的,因為很多在這裏的中國人是科研人員和工程師,他們都對自己的英語能力沒有自信。
我認為我應該試圖讓兩群人走到一起,開始一些交談。讓每個人能夠用更寬的立場去思考問題——這也是老子、孫子和孔子教導我們的。我的父親也曾經教育過我,觀點分歧沒有什麽可怕的。不幸的是,現在的中國人裏麵有一種被廣泛接受的看法:批判性思考和不同政見總是會造成問題,所以每個人應該保持沉默,營造和諧。
很多事情都是由我在支持西藏活動的組織者後背上書寫標語“解放西藏”引出來的,那位組織者是一個我認識的美國人。事實上我這麽做僅僅是出於他要求我這樣做,並且以我幫他寫了之後,他才會和中國遊行者對話為交換條件的。我怎麽也想不到中國人會如何抓住這件清白無辜的事情作為把柄。雙方的組織者確實一度進行了溝通的嚐試,但是並不是很成功。
中國遊行者們認為,作為中國人,我應該站在他們的一邊。支持西藏遊行者們大部分是美國人,他們並不真正了解問題的複雜性。事實上,雙方都是閉目塞聽的,每一方都拒絕考慮另一方的立場。我覺得我能夠幫助大家,試圖把一場吼叫的比賽變成一場意見的交流。這就是為什麽我要站到中間,力勸雙方心平氣和、相互尊重地走到一起。我相信大家有更多共通的地方。求大同,存小異。
然而中國遊行者們——可能有 100 人或更多,遠大於藏獨遊行者的數量——變得越來越意氣用事、大喊大叫,不讓另一方說話。他們步步緊逼,推擠得對方——隻有一打人的藏獨遊行者群體——抵在了杜克大教堂的門上,高喊著“騙子,騙子,騙子!”這讓我感到很難過。這太盛氣淩人了,所有的中國人都該知道這句諺語的: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感到很害怕。但是我相信我是在試圖增進雙方互相的理解。我在兩群人之間來回穿梭,大部分時間都在和中國人用我們的語言交談。我一直力勸每個人冷靜下來,但是看上去隻是令他們更憤怒了。一些中國年輕人——我們叫他們“憤青”——開始對著我叫罵。
很多人不知道,在中國人這一邊,也有很多人支持我,說著:“讓她說話。”但是他們的聲音被少部分喪失冷靜者的叫喊聲淹沒了。
因為我說了些英語,中國這邊的一些人指責我,叫我隻說漢語。但是美國人不懂得漢語。一些中國人認為不說英語是在體現民族尊嚴,我認為這樣想很奇怪。語言是一種工具,一種用來思考和交流的工具。
在遊行的最高峰,一群中國人圍住我,指著我 , 說 : “記得柴玲嗎?所有的中國人都想用汽油燒死她,你看上去就正像她那樣。” 他們還說我精神有問題,我應該下地獄。他們問我是從哪個地方來的,我是哪所學校畢業的。我告訴了他們。我沒有什麽好隱藏的。但是然後情形開始感覺起來就像一群憤怒的暴徒快要攻擊我了似的。最後,我在警察的陪同下離開了遊行。
回到我的宿舍,我登錄了 DCSSA (杜克華人學生學者聯合會)的網站和郵件群,看看人們怎麽說。杜克華人學生學者聯合會的一名幹部錢方舟(音),沾沾自喜地說:“我們確實給了他們點顏色看看!”
我貼了一封公開信,解釋我沒有支持西藏獨立,就像一些人指責我的那樣。但是我支持西藏的自由,就像中國的自由一樣。所有的人都應該有自由,基本權利受到保護,就像中國政府宣稱的一樣。我希望這封信能夠引發一些實實在在的討論,但是人們隻是更厲害地指責和奚落我而已。
第二天早晨,一股風暴席卷了網絡。我的照片被貼在了網上,我的額頭上打印著“賣國賊!”的字樣。然後我看到了令人驚恐的事情:我父母的身份證號都被貼了出來。我非常震驚,因為這些信息隻能來自中國警方。”
我看到了我父母在中國的家的詳細地址,和號召人們去給“這個無恥的狗”一點教訓的帖子。然後我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我收到很多電話恐嚇我的人身安全。這很諷刺:我努力去阻止的東西,全部加諸我的身上了。
我第二天早晨和我母親通了電話,她說她和我父親要去躲藏起來,因為他們也受到了生命恐嚇。她說我不該打電話給他們。從那時開始,簡短的電子郵件成了我們唯一的聯係方式。另一天,我在網上看到了我父母家的照片:門口倒扣著一桶糞尿。更加頻繁地,我聽說玻璃被打破和門被貼上猥褻標語的消息。並且我被告知,在集會討論對我的製裁之後,我的高中撤回了我的畢業文憑,並且加強了愛國主義教育。
我理解人們如此情緒化和憤怒的緣由:在西藏發生的事情確實是悲劇性的。但是要把我釘死在十字架上,這是不可接受的。我相信獨立思考的中國人明白這一點。因為那些人彼此煽風點火,表現得像暴徒一樣,所以事情才變得這麽糟糕。
現在,杜克大學警方保護著我的人身安全,而中國網絡上的打擊還在繼續。但是和那些誹謗我的人預期相反,我沒有束手無策,偷偷逃跑。而我的回答,就是公開這件令人羞恥的事情,為了保護我的父母,也為了讓人們能夠反思自己的行為。我再也不害怕了,我決定檢驗我言論自由的權利。
因為語言是通向理解的橋梁。
(觀察注)本文英語原文原載《華盛頓郵報》,漢語譯者不詳。
附錄:告同胞書
我親愛的各位同胞:
今日的示威散步已然結束,然餘波未平。我就是今天站在兩方之中做調停之人,有些逆耳忠言在人前不便多言,如今汝憤氣稍停,不得不向你盡述。
今者示威不可謂不雄壯,各位盡興而歸不可謂不快意。
然若隻知拳腳相加,怒氣相向,那是初學者的姿態,也無君子雅量。
豈不知 "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 ,恰中了後發製人者的圈套。曹植被逼而賦《七步詩》,至今憂思難忘: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西藏既乃我國之領土,豈可隨意拋棄抑或給予他人!
然步步相逼,隻會化友為敵,將原本平和的西藏各眾逼上梁山,從而背水一戰,造成不可收拾的嚴重衝突。試問西藏與中國和美國孰親孰遠?臥榻之上,豈容他人安睡?親不記仇,才不致引虎歸山,將我們的西藏向外推去,自給別人。我與西藏逾親,則美與西藏逾遠,否則彼必倒戈,則我方身旁插上美之飛地也。
孫子曰:窮寇莫追。亦言:損剛益柔。老子雲:上善若水。戰略上,攻心為上。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成大事者,能忍人之不能忍,方為人所不能為。
為中華之崛起,此方為用人之時,我們要有容人之度,容人之量。
我不是讓你消極等待,而是積極備戰,消除怒氣,頭腦才會清晰,思維才能敏捷,決斷才會正確,看清局勢,方可從容應對。兩個拳師相對,聰明的拳師往往後退一步,讓對方露出破綻,然後一招知命。愚蠢的拳師一上來便大施拳腳,使出全部看家本領,反而會被對方摸出門路,為敵牽製。如今我們初來美國,立身未穩,如此頭腦發熱,意氣用事,後果不堪設想。豈不聞 " 棍棒之下無孝子 " ,拳頭威逼之下,別人的滿口應承哪裏能是真心?因而應該以德治國,以理服人,退避三舍而後發,臥薪嚐膽而後能,而非圖一時之快,爭一朝之勝負。漢武帝的 " 有為而治 " 之初用了一招非常厲害的 " 無為而治 " 的 " 推恩令 " ,表麵上遵從各藩屬國的意願,恩澤四方,實則將大國化為無數無法作為的小國,矛盾自解。我們應該努力讓道義的天平傾向於自己,把輿論壓力留給對手,讓他們的拳頭打在蜘蛛網上,讓其像小醜一般自討苦吃,何必苦苦相爭,反而給自己造成無限煩惱?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對他們的觀點不甚了解,其實又何嚐完全洞悉己方觀點?
由此可見,在知識領域,我們也沒有占據戰略上的製高點,並沒有比對方高明多少,反而自揭傷疤,在人前落得個不好通融的形象,對樹立良好的中國大國風範沒有益處。自然,西方主流媒體的報道有失公允,但是反顧自己,難道我們的媒體就完全公正,不偏不倚?正因為不了解,所以才要主動溝通,掌握先機,方能克敵製勝。
此外,關於講英語的事,我有一言相勸。語言是重要的溝通工具,技藝高超者,母語外語都能從容應對,主場客場都可打贏,其實依我看,國人不願講英語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原則問題,不過是學業不精,不願在人前露醜,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總之,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我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靠的是大智大慧,豈可因噎廢食,因小失大?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西藏與我們唇齒相依,所以關係處理方麵應比美國更小心謹慎才是,美國人是要把我們放在炭火上烘烤啊!切莫讓其得了便宜還賣乖!杜克乃修身養性之地,願諸位今後能夠振長策而禦宇內,執槁樸而震天下,治大國如烹小鮮,成為經世致用的奇才,而非為五鬥米而折腰。
王千源
二零零八年四月十日寫於淩晨
(觀察注)該文是王千源在 4 月 9 日杜克大學組織反藏獨遊行後發布在杜克大學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郵件組的一封公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