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京好多年了,可能由於年齡漸長,常常懷舊,想起那些年工作時的事兒和人。
那一年大學畢業到北京工作,開始還想著好好玩玩。可一旦開始工作就好象給小毛驢兒上了套,每周6天工作日,周日還要查房,白班、夜班倒的天昏地暗。此外,每周的主治醫生、主任查房,對我們這些住院醫生,都極具考驗和挑戰,必須認真準備,除了掌握所管病人的病情,化驗單及其它檢查報告,也要準備上級醫生可能問到的相關理論問題,力爭做到有問必答,誰都不願在大查房時出醜。正是得益於那麽嚴格的臨床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訓練,給日後的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也為日後自己做上級醫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那一年經過幾個月培訓後獨立值班,恰逢大年三十晩上,雖然病房裏無重症患者,而且大部分患者都出院了,但頭一次獨立值班,心裏還是有點兒忐忑不安,頭一次在外一個人過春節,心裏還是有點兒想家,快到十二點時,聽二線班的主任,護士長和科秘書給我和值班的二個小護士送來了熱氣騰騰的餃子及好幾樣年菜,特別豐盛。讓我們幾個年輕人特別開心,大快朵頤!感覺到被關心、被愛護。在那個寒冷的夜晚、剛剛走入社會工作的我覺的特別溫暖。日後自己做了上級醫生,也常常會關心年輕人。
那一年管的小病人也讓我終生難忘。小女孩,書,4歲,來自東北,圓圓的紅樸樸的小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黑黑的頭發,患急淋白血病住院治療。那時候我住醫院單身宿舍,吃過晩飯會去病房轉轉、看會兒書。三歲以上住院小病人是沒有陪伴的,晚飯後他們會坐在廳裏電視。小姑娘隻要看到我就會一邊拍著小椅子一邊喊我:“阿姨,快來,坐這兒,和我看電視。”如果不太忙,我通常會坐一會兒。小姑娘的懂事常常令人心疼,由於治療中常會做骨髓穿刺,毎一次她都特別配合,總是說:“阿姨,多打麻藥快快拔針”,如果看到有學生跟著,她會悄悄告訴我“阿姨我隻想讓你做” ,做過檢查後,再查房時她會問“阿姨,查的好嗎?什麽時候可以回家?” 另一個8歲男孩,峰,來自大西北,是父母親40歲才有的兒子。非常聰明,喜歡看書。懂事的更象個小大人。每次骨穿後都會問:“阿姨,我的幼淋是多少?” 如果知道幼稚淋巴細胞百分比很低,就會很高興,還會說:“謝謝阿姨!” 我驚訝的問他是如何懂得這些的,他說:“你們查房時聽的。” 書,最想背書包上學;峰,最想去看天安門。孩子們天真純淨,聰明伶俐,長期住院、出院、又住院,和醫生、護士都十分熟悉有感情,尤其和一線的醫生護士。我們常常感歎,這些孩子怎麽這麽聰明啊!他們病情緩解穩定,大家無比開心;病情惡化嚴重,大家非常沉重。那時候的醫患關係真的是單純美好,真的是感情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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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搶救過無數的小生命,也看過太多的生與死和年輕父母的悲傷與歡樂,當我們這些年輕的醫生護士有了自己的孩子後,都盼望孩子快樂平安,慢慢長大。鮮少有這些年流行的“狼爸“”虎媽”,和“不能輸在起跑線上……”,對孩子全方位的“高壓培訓”。
雖早已不在臨床做醫生,但那些年的許多事兒,許多小病人,常常出現在眼前。世間最寶貴的是生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好。
謝謝ziqiao. 你才是真正的文采飛揚,才華橫溢,寫了那麽多好文章。我也曾經希望女兒學醫,她也是不喜歡。你還有機會,可以慢慢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