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一天

 

3/11/2020

今天最高溫度50華氏度， 雖比往年的同期氣溫要高出幾度，但與前兩日的溫暖如夏相比，今天的空氣中仍帶著明顯的涼意。這樣的涼意加上咕咕叫的腸胃，讓我一下班就急著想往家跑。於是我告訴自己：好像冰箱裏還有一兩個橙子，明天再去買。可等我把車頭吊向回家的方向時，突然想起家裏一粒檸檬都沒有了。在這個特殊時期，無計可施的我，隻能借助於可以自己實施的方案，借食補增強免力。於是我毅然掉轉車頭，朝著TRADER JOE’S的方向駛去。

 

進了店裏，一切井然，零零散散的客人推著購物車，像平日一樣地輕鬆閑適。盡管電視與廣播中, 新肺感染人數在美國各州持續增加，歐洲的疫情也是越來越糟，全歐失守。但在康州，在這個新英格蘭地區的小鎮上，人們的生活一切如常。現在全州有三個確診病例，均在往紐約方向一小時的鎮。整個新英格蘭地區已有近百名的確診病人，大部份是在離這裏車程兩小時的波士頓。三小時外的紐約市確診人數已破百，紐約市上方的紐約州更早日前，情況就已經十分嚴重，有的鎮已經被封鎖了。

 

進門右手邊的鮮花區，那裏的草綠、淡紫、淡粉、鵝黃、杏黃、白色、橙紅，一派春天的顏色。這些色彩附在洋繡球、玫瑰、康乃馨、?金香，還有不知名的如原野上的野花一般的串串花身上。我選了兩束這種像野花一樣的串串花， 一束白，一束淺紫，我打算將兩束花搭配起來，插在花瓶裏，讓我家裏的春天從這束新清，浪漫，質樸的花朵開始。想著春風從窗外飄進屋內，淡雅的花香隨風從客廳彌散至廚房和房間，那將是初春裏多麽美妙的家的感覺！

 

我買了三袋約20幾個橙子和兩袋約十來個棕檬。橙子不大，一種紅心的，一種粉心的，我買它們，悅目的意圖為主，維C含量說不定也更高呢。我還買了三種烘培過的無鹽堅果，這是前兩個星期海外華人囤貨的必選。再有兩瓶原味優酪乳，也是出於增強免疫的考良。

 

結帳時，聽顧客和收銀員在聊手消毒液和消素紙巾的事。隻聽收銀員說“消毒液一上架，很快就賣光了。店裏正在準備補新貨。“聽到這，我想：外表淡定的美國人其實也在靜靜地備貨，這從空了1/3貨架的堅果區和意麵區，我已有所察覺。還有前幾天在沃爾瑪裏看到人們在買泰諾。 想來，這和美國人在等候時都很安靜，應該是出於一個源頭。與中國人相比，美國人應該是被教育得更會控製不滿，緊張，焦慮的情緒。這可能就是為什麽不少中國人都和我說”西方人可以臉上對你笑，其實心裏可能並不高興“的原因吧。

 

六點多鍾，我吃完飯後外出散步。上周日開始了夏時至，此時的六點多是一周前的七點多。外麵天色依舊清亮透明，空氣中的涼意如二小時前仍舊。鄰居瑪麗亞上穿長袖夾克，下麵是及膝的短褲，露著一大截蒼白纖細的小腿，正往垃圾廂走。

”嘿，瑪麗亞， 我去走路。“

“很好啊“

“要不要也去走走。“

“噢，太冷了。” 見她搖搖著，一副忙著逃回家取暖的樣子，我心裏笑著，朝著她的背影擺擺手，走了。

 

今日的天空中沒有團積的流雲，也沒有壯美的晚霞，淡青與青藍色相合的天空，清寧得如此時吹在臉上微涼的風。走在黑色馬路邊的步行道上，除了偶爾幾聲鳥鳴和球場上幾個孩子的說話聲，一切都顯得寧靜。”嗖嗖嗖…”，隨著耳畔響起一陣風馳聲，兩輛汽車從我左邊的馬路上疾駛而過。我望著它們，看它們在連接著遠處那片土黃色草丘緩坡處的馬路盡頭消失。

 

一隻灰鬆鼠在樹上爬上爬下，獨自玩耍，要是我能摸著它該多好啊！昨晚我調電視頻道時，頻幕中閃現了《夏洛特的網》的畫麵。幾年前，我和兒子一起看過此片，我們都很喜歡。後來我又讀了這部不長的小說，作為一名男性作者，能寫出既深富寓意，又不乏童真，而且溫情與感動無處不在的作品，我真是佩服作者的才思和別具匠心。看到牧場中白鵝、奶牛、小豬、蜘蛛、小女孩的形象，聽著他們之間或天真，或充滿哲理的對話，一種因寧靜，溫馨和感動而生的暖流便在心田裏流淌開來。在疫情恐慌不斷漫延的情況下，還能感受文學藝術的美好，還能在這樣一個美麗而寧靜的傍晚在外麵散步，這是多幸運的事啊！

 

這兩年中，我每天都走著幾乎相同的路線，路上的一切都如我的老友一般。那座池塘和塘邊的柳樹、那條小溪、那一排春天會開黃花的齊整灌木、還有那戶人家院子裏的石鵝和野兔……想著它們，我繼續大步向前。

 

它們都在老地方等我，我一一看過它們，向它們問候，看它們與昨日有沒有不同。那株淡黃柳還是優雅地立在那裏，微風輕拂它絲絛樣的柳枝，與塘水泛起的微波一起輕輕地合舞。再過一兩個月，那些黃色間就會冒出淡淡的新綠。我也記得夏天時，它綠葉滿枝，豐盈堅實的樣子。上一場雪是一個月前下的，這兩周也沒有象樣的雨水，所以今天的那處小溪仍然水位不高，溪流輕緩。

 

“汪汪汪……” 我怎麽把他們兩個給忘了呢？那兩個我每次行經時，都會以叫聲向我打招呼的小家夥。他們一白一黑，都是小小的個子。還是老樣子，他們遠遠地立在白色的金屬欄柵裏衝我大叫。我想他們是喜歡我，想隨我一起在外麵自由地走走逛逛。我笑著朝他們擺手，繼續朝前麵方走。我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們的叫聲更響，那是他們的渴望。我一路向他們招著手，離他們越來越遠。他們急得在裏麵跳著腳，叫聲更響。我雖然心存不舍，但也無奈，我不是他們的主人。

 

走著走著，感覺天色漸暗，於是我放棄了穿過樹林抄進路回家走的打算，決定選擇沿原路返回。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7：00。我邊走邊想著雜七雜八的事。突然“汪汪汪……”的叫聲把我從低頭行走的沉思中喚起，那聲音中帶著興奮。難道他們一直立在那裏觀望，等著我回來嗎？想到這，我更是感動，除了再三向他們揮手再見，我也做不了什麽了。我不能從路邊走到那個圍柵前，摸摸他們，和他們說說話。這是在美國，陌生人私闖他人的院落，可以演變成一件危險的事。

 

行走中，我望望天空。此時天空由出來時明麗的藍青色變成了暗淡的蟹殼青色，既沒有落日的紅雲，也不見日月同輝的景象。有段時間我沒在傍晚時分行走了，我腦海中傍晚時分的天空，還停留在紅霞滿天的壯麗景象中。有點不解的我，邊思忖著，邊一路往家走。

後記：

當天晚上，川普在電視上發表電視講話。電視上的他，一改前段時間的樂觀自信。他表情嚴肅地號召美國人民與美國政府一起聯合抗疫，宣布在未來的30天內，美國暫停與歐洲間的航空交通。第二天的3/12日，康州人民開始湧進超市，大量買吃買喝了。康州的中小學也自3/13日開始陸續停課，停課期多是暫定兩周，兩周後再視情況而定。現在，疫情不再隻影響加州和華盛頓州，紐約州這些大州人民的生活，它的影響已經在美國全境漫延開來。正如這裏的華人所說“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