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有棵蠻老的樹,長在荒草叢中,大概十二、三英尺高,銀色的葉子。第一次注意它,是在某一年的暮春,在後院裏走動,風中隱隱約約送來一陣花香,循著香氣過去,原來是這棵老樹開著一些白色小花,花香有點似香水百合,濃鬱但不刺鼻。不曾聞過這樣的花香,不曾見過這樣的樹。網上查找,也問了幾個喜歡園藝的人,基本認定這是棵Russian Olive樹(Elaegnus angustifolia,中文叫俄羅斯橄欖,或叫沙棗/香柳/銀柳)。
除了這棵老樹,在後院深處,後來發現那裏有好多茂盛的小灌木,銀色的葉子,也都是Russian Olive,大大小小長在一起。春天前院的丁香花開花的時節,後院裏的Russian Olive 花也開得團團簇簇,幾乎看不見枝幹。四瓣的小花初開時是白色的,幾天後就變成淡黃色。清晨或黃昏時分從這些灌木叢穿過,尤如遊動在灑過奇特香水的空氣裏。
到了九、十月,灌木上掛的青色小橄欖變成紅色,酸甜的味道。小小的果實是各種鳥們的最愛,到了初冬,樹上所有的小橄欖都沒有了蹤影。大大小小的鳥,還有些小動物,或早或晚雀躍不已的釆食果實,然後勤奮的播出種子,很快四周就有一片開香花的灌木。
R有一年心血來潮,從後院挖來一小棵俄羅斯橄欖,栽到屋子邊的鬆樹旁,為了春天就近聞香。R是個tree killer, 在他手下移植的樹/草,如果我不在邊上監督,然後幫著澆水,大多會死掉。而這棵缺少(我的)關愛移栽的小灌木,仍然是不管不顧的蓬勃長大,開花結果。
這些Russian Olive 樹/灌木,春天開著香花(要貌有貌),秋天結著鳥兒喜愛的果子(要才有才),而且吃苦耐勞,應該是家家戶戶種植,各個商店爭相出售的樹苗。為什麽不見人提起,別的庭院不曾有它們的蹤影?
再上網查,Russian olive, 原產於亞洲一帶(國內西北一帶種植它們作為農田防護林),19世紀末引入美國作為觀賞和防風植物(windbreaker)。 因為小鳥小動物喜歡Russian Olive 果實, 有些州為了讓野生動物們衣食無憂,曾廣泛種植這種樹木。六、七十年代,在我所在的州,去申請打獵執照,辦事員會贈送一袋Russian Olive 種子,囑咐申請人野外打獵時隨手播灑種子。我猜想獵手們殺生以後會認真的灑種子,求個心安理得。
開著香花的俄羅斯橄欖,在野生動物的幫助下,再加上根係發達,不畏冷熱,耐旱耐濕,有野火之後春風吹又生的氣概,現在美國本土所有的州都能看見它們銀色的葉子和聞到特別的花香。但強悍的Russian Olive 卻不容納別的當地植物(native plants), 它們搶地搶陽光破壞植被,而且難以控製和清除,現在有些州已將它列為invasive noxious weeds(侵略性有害雜草),有些州甚至禁止出售樹苗。
在我們這個中西部州,在高速公路邊,或者是平常小道邊,仔細看,就會看到一叢叢銀色葉子的小灌木,偶爾也會看到幾棵老樹,現在正開著白色/淡黃的花。 如果停車走近,就會知道這是些開著香花的樹木,很多年前作為香花觀賞樹引進,現在卻被作為”毒”草處理。此一時彼一時啊,這一棵開著香花不在庭院生長卻在野外茂盛強悍的樹。
如果這就是沙棗樹,我猜充足的雨水讓它有了些改變,似乎葉子偏綠、果子偏紅了。那麽會不會就此又分出一個新的物種分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