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邕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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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它，就讓它走 (上）

(2017-12-22 09:21:08) 下一個

6月初的一個星期天早上，正準備出門，聽見R在後院嚷嚷。順著喊聲跑到工具房前，才聽清R在喊“小鴨子，小鴨子”。同時也聽到小動物的尖叫聲，定晴望向工具房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鴨子，一邊高聲尖叫，一邊從塵埃飛揚的工具房裏跑出來。站在門口，它定定看我一下，就跑向我，蹲在我腳邊，嘴裏還小聲的吱吱叫，慢慢安靜下來。我是受寵若驚（兩人中它選我啊），蹲在那裏，一動不動，蹲得腿麻木，仍然輕聲安慰這個小家夥，怕它再跑走。

小鴨子是隻幾天大的mallard 野鴨，黃色的臉上有一道黒線，俏俏從眼睛畫過。黑色的背淡黃的肚皮，背上羽毛上點綴些黃色的斑塊。前一天在馬路對麵漸漸幹枯的濕地（wet land ）裏，曾見到一隻鴨媽媽帶著一群小鴨子，小鴨子們亦步亦趨跟著媽媽，很是可愛。大概那個鴨媽媽帶著小鴨子們找水源，從我院子水池走過，這隻小鴨不知道為什麽鑽進工具房，沒跟上鴨媽媽的隊伍。望著這小鴨子黑亮無助的眼睛，我也是束手無策，想到的就是幫它找媽媽。

捧著小鴨子到院子裏的小池子，它快速在水裏遊著，腦袋一伸，逮了一個小蟲，扯扯幾下耷拉到水裏的小草。我稍稍放了心，是一隻會遊泳會自己找食的鴨子。在池子裏呆不久，小鴨子自己跳出池子，高聲尖叫著，順著我的聲音跑過來，又趴在我的腳邊。

將小鴨子裝進一紙盒，跨過馬路，來到濕地邊上。小鴨子在盒子吱吱不安的高叫，我是左右前後看，期待著鴨媽媽聽到小鴨叫聲跑來認領走丟的孩子。星期天一天，我和小鴨子來來回回到濕地邊尋找鴨媽媽好幾次，我和小鴨子一聲聲呼叫，叫得天漸漸黑下來，幹枯的濕地裏仍沒有野鴨媽媽出現。

再把小鴨子帶回院子，看著圍著我轉的小鴨子，我順理成章成了代理鴨媽媽。我住的地方冬天漫長寒冷，Mallard 野鴨夏末就會向南遷移。在網上查詢，了解到等小鴨子長出翅膀可以飛行時，就要將它送到附近有野鴨的湖，這樣它會跟著野鴨群南飛。

輕輕捧著小鴨子，小小軟軟沒有骨頭似的身子，小鴨身上還隻是baby 絨毛，真正的羽毛還沒長出來。看著它小小的翅膀，不成比例的大腳瞨，黑亮的眼睛，滿眼是對我的信賴。我心裏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得到一隻可愛的鴨子，這個夏天，我可以陪著它長大，長到可以飛行。憂的是不知道怎麽養一隻孤單的鴨子。小小的鴨子分不出是母鴨（m) 還是公鴨（g), 就給它取名mg。

突然成了代理鴨媽媽，手忙腳亂的給mg準備住處和食物。院子裏有草地有小水池子，mg有足夠的活動空間。但是院子裏有各種動物出沒，天上有hawk, 地麵上有土狼，狐狸，還有鄰居家幾隻戶外貓，mg 隨時是它們嘴裏的野味。家裏有兩個塑料3英尺*4英尺的cold frame（微型暖房），去掉cold frame 的蓋子，它們就成了mg的小鴨屋子，一個放在院子裏離房子近的大樹下，另一個放在車庫。別人家的小暖房種菜，我家的小暖房圈鴨。白天家裏沒人時就將mg放在樹下的小房子裏，上麵用chicken wire (細鐵絲）罩著，這樣貓和鷹就進不去。有人在家就放它到院子裏玩。晚上再把mg放入車庫裏的另一個小鴨屋裏。

第一天mg在院子裏就忙著找吃的，它扁扁的嘴快速啄起地上的螞蟻，然後左右甩動頭，像撥郎鼓一樣甩動將螞蟻吞進肚子裏。它也會停在草叢裏吃一些草，在水池裏更是急急忙忙的抓小蟲子。據說小鴨子需要吃很多食物，第一天給它磨碎的麥片，搗碎的水煮雞蛋，還有切碎的青菜，真真的營養大歺。但它卻是不感興趣，一副據不吃人類食物樣子。我們到各種商店查看，打電話給寵物店，各處找喂小鴨子的食物。第二天終於在遠處的拖拉機供給店"tractor supply "找到一袋chicken starter-non medicated。餓了一天的小mg超愛吃這種chicken starter, 狼吞虎咽，好幾次幾乎噎著，它趕緊到水盆喝水，左右甩腦袋，使勁吞咽，終於將食物順進肚子，最後心滿意足鼓著個大胃散步去了。每天吃到撐，幾天功夫mg個頭就長不少，跑得飛快，可以加入小雞小鳥賽跑隊。

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把mg從車庫捧到後院，讓它吃飽喝足，放到水池子遊玩。臨上班前就將它放在樹下的小鴨房裏，裏麵放上食物，喝的水，還有一盛滿水的塑料盆，mg可以在裏麵遊泳。傍晚下班第一件事，就是放mg 出來，讓它在院子裏花草間穿梭玩耍。

我和R拖了兩把椅子放在池子不遠處，聽著mg小聲吱吱叫，看著它在池子裏戲水抓小蟲子，梳洗打扮。每次mg從池子跳出來，會忙碌地整理羽毛，有時候站不穩，東搖西晃，卻仍然從尾巴到胸脯，一絲不苟梳理。剛開始猜mg是隻母鴨，好打扮。後來才知道它從尾巴的油腺（preen gland)沾一點油，給自己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的羽毛抹一層油，穿上一件“防水衣”，從此可以“笑傲江湖”。

後院裏幾乎每天都有幾隻成年野鴨來池子裏遊玩，吃晚飯。原以為可以看到一幅同類相吸溫馨和睦的畫麵。美麗溫柔的母鴨Gracie 看見mg, 頭上的毛豎起來，張著嘴，以為見了一怪物，然後目不斜視昂首跳進池子。mg 在池子另一邊，也是一副目中無鴨的派頭。直到怪棄的母鴨Ellen 飛進池子。小mg高聲慘叫著從池子裏彈出來，向我奔來。

我坐在院子裏，仿佛撐著把巨大的無形保護傘, mg 跑向我這把保護傘，趴在我腳邊，吱吱哼著，將自己慢慢睡得東倒西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