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FOC的網站上,蘇靜找到職工年度評比的網頁,她看到她這一年的業績被評為“良”。往年,她經常是被評為吉獅人中的“模範職員”,那應該等於現在FOC的“優”。
靜這樣安慰自己,現在FOC實行硬性的職工業績分配,全公司少於20%的人才可以進入“優”,而自己這一年的時間基本白白耗在短命的M係統上,給了“良”就良吧, 明年再爭取拿下“優”吧。
接著,蘇靜看到職工業績分配的網頁上還有一條鏈接,”同事意見反饋”,她點了進去
進入”同事意見反饋”的鏈接,靜看到留言的同事有四位:約翰森,佩斯,納德,娟娟,另外還有組長評語是阿爾基寫的。
在職員優點的這一項,約翰森,佩斯,娟娟的留言中都分別指出,蘇靜她,“為人真誠熱情”,“技術紮實,不懈學習,工作認真負責”,“有優秀的與人溝通交流的技能。” 無論是在中國,還是來到美國,蘇靜一直信奉坦率做人,這樣的評語她過去也常聽到,與運營部這些同事相處還不到一年,他們能這樣評價,她己經很滿足了。
在職員需要改進的欄項裏,靜能看見有兩個人寫下反饋評語,丁娟娟和納德。
“蘇靜是一名資深職員,但是不懂SAS,這是需要改進的。” 這評語來自丁娟娟。
可是納德留下的評語是采取不與當事人分享的方式,靜從網頁上看不了。
靜告訴阿爾基她想看到納德的留言,阿爾基就用電子郵件寄給了蘇靜。
“蘇靜滿足於現狀,對工作不負責,以致於她管理的M係統不能夠在運營部正常使用,而為公司帶來許多經濟損失。蘇靜技術弱並不注重學習,連SAS最基本的知識都不懂。她還對人傲慢,經常吵架,與人交流溝能的能力很差,需要做很大的改進。” 納德沒有給蘇靜列出什麽優點,隻在需要改進的地方寫了這些意見。
靜看完娟娟和納德的留言,心裏想著應該虛心接受同事們的不同意見,可是她怎麽努力也是無法使自己淡定:
“說我不懂SAS,這到也是事實。可是我從IT調到運營部,並不是要用SAS技術呀!何況,我很願意從頭學起呀,納德不也是剛開始學嗎。談到這個M係統,阿爾基早就從技木角度上預示這個係統會失敗,組長都管不了,拍板人也不是我,不能正常運行怎麽跟我有關係。說到經濟損失,我還是唯一一位想替公司省錢的人呢, 這不有點張冠李戴嗎?我傲慢?怎麽叫傲慢?吵架?不記得我和納德吵過架呀?按照納德的評語,這樣的職工早該被開除了。”
蘇靜心裏有點憋屈,想找個人談談,可是找誰談呢?她看了一下坐在旁邊工作台的娟娟,她在電話上,講的是英文,不知道是在和誰講話。娟娟的聲音語調很嗲,像是在情人麵前撒嬌,還不時“咯咯咯”笑著。蘇靜往阿爾基坐的位置看了一眼,他不在他的座位上。
蘇靜索性站起來,想著還是走去她最喜歡的那個角落吧,去隔窗遙望墓地與死人聊天,他們是最優秀的聆聽者。突然靜又意識到,“不對,我現在已經搬出原吉獅大樓了,在這棟新樓裏還沒有找到自已能夠靜思的角落。” 正想著,她聽到娟娟說了聲“再見!”,並掛了電話。靜問娟娟: “又是和納德打電話?” 靜同時心裏想的是,這個納德總是對這個組的事有些先知先覺。
“是的”
“說些啥呢?”
“是他打過來的,問了我一些SAS問題。他給我講了關於M係統被停用後,漢斯很苦惱一陣子。納德說,他和漢斯的關係特別好,他幾乎每天都會與漢斯聊天。納德還說,FOC買了吉獅之後,鼓勵各個部門招聘新近從學校畢業的學生,說是要力爭吸引最聰明的新人,才有可能使公司強大。納德說,漢斯現在很重視咱們組。其實他是說,漢斯很重視我,嘿嘿。讓我盡快做出一兩個經濟欺詐罪行為的數據模型,有助於建立更有效的PR Rules。”
“做這樣的數據模型難嗎?”
“做模型不難,在SAS係統裏有許多現成的。難的是找對最佳的參數,要不停調試和改Codes。納德讓我每天向他匯報一下模型的進展情況,他說會幫我排除各種外界幹擾,包括如果阿爾基派給我什麽活,納德也可以幫我去推掉。”
“有納德這麽給力,你一定會成功的。”
“嗯呐,我對自已也滿有信心的。” 娟娟說到這,滿臉散發著青春的光澤。靜看著她,又想起了自已的女兒,向娟娟投去喜愛的目光。靜又想起剛才還有些問題差點忘了問,就又問道:
“娟娟,我看到你給我的年度同事反饋了,你說我不懂SAS。可是我...” 蘇靜本來想解釋她調來運營部時的工作是不需要SAS的,沒等她說完,娟娟就滿臉帶笑地打斷了她:
“靜,我知道我剛來公司時間不長,本來是可以不給你做同事反饋的,連阿爾基也告訴過我今年不需要做任何年度業績評比的事。是納德讓我寫的,他說這樣寫了可以幫助你想去想學SAS,而且他也讓我給他做同事反饋了,當然是誇他怎麽主動幫組裏帶管新人,學習勤奮,什麽的。”
“他在給我的同事反饋中說我不愛學習,我是主動找過阿爾基的,阿爾基說要等漢斯批準,要有學習經費。我不知他怎樣會下這樣的結論。”
“對不起,我真的沒以為會有什麽不好。”
“不是怪你,你沒有什麽不對,是我不明白,雖然在一個組,但是我和納德在工作上沒有多少交流,不記得有過什麽磨擦或矛盾,可怎麽覺得他這是在背後捅刀呀!”
“應該不會的,他是德國人,優等民族,挺紳士的。”
“優等民族?你也這麽說?咱們的民族就劣等嗎?”
“靜,其實沒關係啦,納德是好意。正好借這個理由讓阿爾基送你出去學。我可以教你, SAS不難的,你一定一學就會。我回頭給你講一些SAS的基本句法,再給你看我以前寫的一些程序。咱倆天天能見麵,你問起來也方便呀。”
靜看著娟娟孩子般的真誠,就衝著娟娟笑笑說:
“好了,那我拜你為師了。”
隨後的幾個月裏,娟娟真的如她自己所說,給蘇靜講了很多SAS的基本句法,也給靜看了一些現成的程序。可是這個蘇靜呢,學得快也忘得快,本來娟娟認為很簡單的程序,有時需要對蘇靜重複好幾次。娟娟當然心裏也會煩,但她表麵上總是笑嘻嘻的,必竟蘇靜是娟娟媽媽的同齡嘛。
蘇靜學習也刻苦,把娟娟給的一些現成的程序,寫寫改改成一個個新的程序,反複練習。由於基礎差,加上不是在正規訓練班上課,又長了點年紀,常常有些點錯了標點符號這類簡單錯誤的問題。而娟娟也不惱,總是那麽耐心地解釋。蘇靜越發待丁娟娟如同自已的孩子。她會經常給娟娟帶些家裏做的好吃的,娟娟病了也去她的住處探望。
兩人經常一起吃午飯,有時午飯後還會一起在樓外麵散步。久而久之,這一老一少成了關係很融洽的一對同事。
然而,就在娟娟到達阿爾基小組的第四個月,她突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