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年輪(十八)

第三章  八一小學（5）

  我始終以為：做學生，學習成績好是最重要的。
  來學校不久，我語文成績就躥到全班第一。數學差點，排第二，就是幹不過雷實明。這小子老實憨厚，不愛說話，卻天生聰明、精靈，沒有做不對的難題。每次考試，總壓我幾分。

  五年級，還是劉老師當班主任，自然對我寵愛有加，另眼相看。
  今天上語文課，學習語法。語文學習中，隻要掌握好“主、謂、賓、定、狀、補”這些最基礎的語法知識，你就過了一半的關。

  “今天我們學習補語。”劉老師開門見山。
   ……
  “下麵用‘得’來造句。想好請舉手……誰先來？”劉老師出題了，環視台下。
  “梁渝寧！”
  “星期天我做家務得到了媽媽誇獎。”梁渝寧小心翼翼地答道。
  “注意補語是對主、賓語的補充說明，不要同謂語搞混淆了。”劉老師提示大家。
  “牛拉偉！”
  “今天數學考試我得了100分。”牛拉偉回答得到快。
  “噓……”顯然大家都認為他也答錯了，但沒人再舉手。劉老師皺皺眉頭，繼續等待。
   眼看沒人回答了，我不慌不忙舉起了手。
  “趙旭東！”劉老師眼睛一亮，點了我的名。
  “今年的莊稼長得真好。”我站起身，掃了窗外一眼，從容答道。
  “噯！”劉老師誇張地大叫一聲，把“噯”字拖得好長，轉身在黑板上奮筆疾書。
  ……

  劉老師往下講些啥，我也沒聽了。
  我隻知道，今天又露了回臉，劉老師也給足了我麵子。

  我坐下時，瞟了眼身邊的劉漢玉，覺察到她佩服的眼光，又增加了點得意感。

  新學期劉漢玉仍和我同桌，靠牆第一排。
   她梳兩條短辮，腦門前劉海好長，快要遮住雙眼。眼睛不大卻有神，老愛滴溜溜亂轉。一張微微翹起的小嘴特愛說話，什麽都敢說。班上男生一般不敢惹她，怕挨她的連珠炮。隻有蔣貴元不怕她，還給起一外號:“溜鹹（han）魚”。孝感方言：把鹹念作han。

  她大我一歲，身體發育得早，十四歲不到，豐盈、白皙的身體反襯出衣裳已不合身。今天她穿了件桃紅色外衣，胸前高聳的雙峰，比班上所有女生的都大，時不時在我眼前抖動。裏麵的襯衣扣子扣得緊緊的，可惜看不見廬山真麵目。不知不覺，我又想起了同桌吳勤娣……

  我倆的課桌中間沒劃線，講悄悄話也不是第一回
  “你真行。”劉漢玉輕聲誇我，聽得出，不像假話，真是受用啊，我不由一陣怡然自得。而且，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誇我了。
  “這算不了什麽，簡單。”我有點飄飄然了。緊接著，她又小聲送過來一句話：“以後你再給我講講‘的、地、得’的區別？我老搞混。”
  哦，她這是有求與我呀，連忙答應：“行行行！沒問題。”
  “知道今晚什麽電影嗎？”她在沒話找話，要開始嘮叨了。
  “不清楚。”我佯作不知，急待下文。
  “《邊寨烽火》，王曉棠演的。”看來她挺喜歡王曉棠，兩眼放著光，聲音卻更小。翹起的小嘴快貼近我耳朵了。突然，我不經意瞥到了她胸前正一起一伏的山峰，腦海裏又跳出那隻包子，立刻產生了一個壞念頭。
       
  我假裝要舉手提問，突然抬起右手，用肘子往她左乳房蹭去，她根本來不及躲閃，結結實實挨了一下，臉一下緋紅起來！
  “你幹什麽？壞蛋！”劉漢玉輕輕罵道。她沒用“流氓、下流”的詞匯，我就放心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舉手……”一邊道歉，一邊極力回味剛才觸摸乳房的感覺，軟乎乎的，很有彈性。
         
  “我看你也不老實啊。”劉漢玉還想發作，左手用力掐了我大腿一下。哎喲！我忍住，不出聲。
  “劉漢玉！上課不要做小動作，用心聽講。”劉老師一聲大喝，劉漢玉隻好作罷，一臉委屈……
  嗨，她還真掐呀！真有點疼哦。我揉揉大腿，無所謂吧，我已經達到目的了。
   小時候，我也夠壞的。

  下課後，蔣貴元、任新民堵住我。
  “老板娘，看不出來耶，手法高啊，鹹（han）魚味道如何？說！”蔣貴元從來直呼我外號。遭了！肯定讓這倆小子看見了，他倆和我一組，坐倒數第二排。
  我當然什麽也不不承認，並揚言，再汙蔑我就告老師。任胖子這次倒替我解圍：“算了，開開玩笑嘛，何必當真呢？”說完，二人走開了。  

  晚上真有電影。
  學校從來不放電影，所有電影都集中在大院燈光球場上演。
   晚上六點半，全校師生自扛板凳，以班為單位，列隊去大院燈光球場。看電影不必男女生搭配著坐，可自由隨便組合，男女生一般是分開的。
   看電影也講紀律。衣冠不整、隊形不齊、秩序混亂者不準進場，中途喧嘩、打鬧者，整個班都要被趕出場。看場電影就當一次軍訓。不過，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那年月，看電影就是最好的文化娛樂生活。而為了不拉下任何一場電影，再嚴的規矩也得遵守、執行。

  部隊對我們下一代的關懷是滿腔熱忱，無微不至的。
  場地最前麵，最中間的位置安排依次為幼兒園大班，小學一、二、三……年級學生，教師，最後是軍首長。兩邊分別是警衛連、通訊連、機關幹部、職工。而且每次都是我們先行進、退場。

  我們也挺爭氣，每次看電影都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沒惹什麽麻煩。有時，遇到幼兒園小孩或者低年級學生睡著了的，就由生活老師把他們背走了事。

  同學們愛看電影，更愛談電影。尤其是高年級學生記性好，模仿能力強，特別活躍。頭天晚上放的電影，第二天就能模仿出來。還特別喜歡模仿反派角色。

  有一次，看完電影《劉三姐》，第二天四年級的男生邱小毛，上課前在教室唱羅秀才的唱段：
  ……
  家有千頃好良田。
  耕田耙地我知道，
  牛走後來我走先。

  他一邊唱，一邊還做著誇張的牽牛動作 ，引來教室、窗外圍觀的同學們一陣陣笑聲。班主任馮民朗老師還誇他有表演天才。

   六三、六四兩年是我小學期間看電影的高峰，一般是周六，周日兩場。有段時間，一個星期要看四次。而且，片名不重複，新奇不斷，應接不暇，過足了癮。

  那陣子，晚自習不上了，作業沒時間做，好輕鬆，好自在呀！老師們卻在一起議論，再這樣看下去，可能完不成本學期教學計劃。
 
  哈哈，我們可不管什麽計劃，天天看電影才好。 
 
  一九六三年三月五日，毛主席題詞：“向雷鋒同誌學習”隆重發表。
  一個學習雷鋒先進事跡的熱潮在全國迅速掀起。一時間，一係列學雷鋒活動在全校，乃至軍部大院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
  五月，全校師生在軍部禮堂聆聽了“雷鋒模範事跡報告團”的報告。
  緊接著，學校開始布置校園，製造氣氛。
  一天，孫建國帶著任新民、杜敬華、劉漢玉和我五個人到教導處，幫助貼標語、口號。
  
  教導主任叫席建基，高個，大尉軍銜，不在辦公室。副主任是個女的，叫朱昭，三十多歲，毛筆字寫得好。一進教導處，就看見她辦公室桌椅、地上全是寫好的標語、口號：

  向雷鋒叔叔學習，做毛主席的好孩子！
  學習雷鋒叔叔，做一顆永不生鏽的螺絲釘！
  對待同誌要像春天般溫暖！
  對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樣火熱！
  ……
  朱老師正用特大號毛筆，懸腕寫“貫徹”二字。隻見她下筆蒼勁有力，龍飛鳳舞，一氣嗬成。劉老師講過，這是草書。那時的書法課，我們還在臨摹柳公權字帖呢。

  朱老師寫完，分發給我們幾個，去指定地方張貼。發到我時，她多望了我幾眼，說：“你叫趙旭東吧，聽說作文不錯，語文成績好是吧？”

  噢！教導主任都知道我呀，一時興奮不已，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見我一臉窘迫，不再說啥了，拍拍我肩膀：“去吧去吧，好好努力啊。”

  我輕呼口氣，拿起標語，跑出辦公室，心裏喜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