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讀完了丁玲的《我在霞村的時候》,這是她發表於1941年的短篇小說,丁玲的文字簡潔而幹淨,是我喜歡的那種文字。
霞村一文裏的金句一個又一個,我真想把它們一句句都抄錄下來哦。她寫這篇小說的時候從上海白區來到延安已經5年了,在她還未有被整肅之前,這一年她37歲。
貞貞是小說裏的女主,她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女人,因為反抗父母包辦婚姻而跑去教堂跟神父要求要當一個姑姑,這裏的姑姑我理解是她想要當一個修女吧。
不幸的是鬼子進村了,她被鬼子抓去當了慰安婦,後來又給革命隊伍當了情報員,偷偷地把鬼子的情報送出來,而她卻染上了性病,曾經肚子痛得快走不成路了,而她忍住疼痛繼續為隊伍送信。
再後來,組織把她接回了村,她曾經的相好並沒有嫌棄她,還是堅持要跟她好,跟她結婚,而她無論如何不從。村裏的人對她閑言碎語,把她當成了不起的英雄,也當成一塊不幹淨的破抹布。
她的心裏話和對自己今後的打算,她隻願意跟到她姑姑家來短暫休養的革命隊伍女作家談,這個女作家應該就是丁玲本人了。
女作家和村裏人都是外人,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體會出一個花季少女被踐踏,被蹂躪長達一年多的不堪的日子吧,但是丁玲顯然是明白的,這可能跟她自身的特殊經曆有關係,而不僅僅因為她是一位女作家吧。
問貞貞“苦嗎?”貞貞像回憶著一件遙遠的事一樣,“現在也說不清,有些是當時難受,於今 想來也沒有什麽,有些是當時倒也馬馬虎虎過去了,回想起來卻實在傷心呢,,,“
“人大約總是這樣,那怕到了更壞的地方,還不是隻得這樣,硬著頭皮挺著腰肢過下 去,難道死了不成?,,,”
“我總覺得我已經是一個有病的人了,我的確被很多鬼子糟蹋過……總之,是一個不幹淨的人,既然已經有了缺憾,就不想再有福氣,我覺得活在不認識的人麵前,忙忙碌碌的,比活在家裏,比活在有親人的地方好些。”
“他們答應送我去治病,那我想就留在那裏學習,聽說那裏是大地方,學校多,什麽人都可以學習。”
貞貞經曆過的讓她早已經過了生死關,活著無論怎樣都比死了要值得吧,不然呢?不然就是一個死,上吊死,割腕死,跳河死,,,怎麽個死法都是可以死的,死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活著往往才是生不如死。
組織上很快安排貞貞去某個大地方看病,她的前途好像是一片光明,但真的是光明嗎?其實,很快丁玲自己就因為說不清楚的曆史問題而被整肅,很快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著生不如死的委屈,但是她堅強地活過來了。
一直頑強地活到了她終生追隨的組織為她摘掉了頭上所有難看的不能再難看的帽子,她一直活到了82歲,誰能想的到呢,她的筆墨其實一直都在寫她自己。丁玲算是極其幸運的挺過了一場又一場運動,給日本人當過慰安婦的貞貞能挺過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