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自己幾歲,隻記得從鎮上走著回村,止步於磚瓦窯前,隊裏所有。見父親正往木頭模子裏灌泥。。。如果沒記錯的話,一個模子可裝三塊泥坨,壓實,刮平,一翻身,生胚落地。。。一行行,一片片,曬幹後入窯。。。瓦是在轉輪上做的,筒狀,上口小,下口大,曬幹後按分線作切割。。。差不多收工時分,
隊裏會記路過回家,跟父親打了招呼。我跟著父親上前,見他手裏拿著一本新買的小人書,《閃閃的紅星》,說是給兒子買的,那畫麵的顏色至今清晰,潘冬子,小小竹排。。。眼紅的我是"現在說不要不要的",想,我怎麽沒有?會記,自然識數,會文,是能人。
沒兩年,隊裏添了台四輪拖拉機,據說,坐上頭可彎道超車,不經過資本主義階段,一下子就能進共產主義,多快好省。稀罕物,摸來抹去不舍。當然會記先學,帶著一名小年青作徒。上地的路上,塞幾個玉米往發動機的水箱裏,到了地頭,拿出來就能當snack。。。下工的路上,
換了徒弟開,會記兼師傅,斜坐在罩著車輪的鐵皮蓋上,手把司機靠背。。。快到村口,感覺不對勁,似乎少了點什麽?停下來,轉身看,卻不見了會記,這鬼跑哪去了?是不是到路邊溝裏拉屎去了?你球也倒是言語一聲,我也不會不。。。往回走了沒多長,不好,發現一具屍體,沒頭。。。他的女人叫小蔻,哭的個死去活來,天昏地暗,丟下兩個兒子和一個姑娘。。。後來找了個外鄉人上門,也被人看不起,
死去的會記算是能人,他的兒子也差不了那去,長我一歲,在班裏也是排三名的好學生,數學語文,不是90就是100。自打這件事後,便不再榜上有名。我好像還跟他,也許是別的夥伴,
一起進去過磚瓦窯,感覺上就是個巨大的饅頭被掏空,說得再流油一點,幹脆就說是一個巨大的沒了肉餡的空心包子,隻剩了皮,上麵露著個眼,進來一束日光。。。一到裏麵就學起地道戰裏的大暴眼偽軍,躬身彎腰,豎起小小的大拇指,"太君,高,實在是高"。。。隻顧貪玩,沒學到的是,"磚瓦到底是怎樣燒成的"的真本事。有一點,燒轉瓦好像離不開水,因為不遠處有個水塘,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泥糊糊的,卻是一群兒童的樂園,一個個脫了光光,也不嫌丟人,噗通,一頭就紮了下去。。。我膽小,母親一句話叨三遍,"不能下水,不能下水,不能下水","是",所以我就蹲在邊上看,同時負責看守衣褲,還好我不會壞,沒卷了跑路。。。不過,總愛到菜地裏轉悠。。。附近
正好有有一片記得清楚,屬三隊,一個老頭看管。見他擱地裏拔了根大蔥,去了皮,夾著饃吃。看得我直吐口水,便學樣俯身就地,就聽有人大喝一聲,“唉,小孩,你幹啥?”,“拔根蔥吃呀,你不是。。。”,“你出了啥力了,也要吃蔥?”。。。一進家門,
母親笑嘻嘻迎出,“娃回來了,快著,洗洗手吃包子,今天過耽(端)午哩”。。。
沒過幾年,就在這磚瓦窯的邊上,家裏分得一溜地,一半種穀子,另一半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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