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吾的”,也就是“我那裏”,山村不大,人口不多。
吃了晚飯放了筷,誰看誰都認識。母親一拍腿,“我去串門”,然後移目小“磨”香油,“去不去?要去快點。幾口飯,在那數數數。。。”。左手小勺,右手筷子, 還沒分清哪個更好?就聽一頓囉嗦。三下五除二,巴拉巴拉,嘴一抹,“去”。那時串門,說走就走,不像今天,還得電話預約。
一般是去對勁的鄰居。有時趕上人家吃飯,找個莫須有的借口,回頭就轉了另一家。約莫著人吃完了,再返回去。
常去的這家有一個姑娘,三個男孩。我是老羨慕老羨慕了,兄弟幾個可以一起玩。我不行,姐大我太多,有自己的群。弟弟還沒出生,我一人孤獨麵對童年。解釋,為何我步步緊跟母親的腳步去串門。那時候,村裏就一個大喇叭,和一台唱片機,還沒有電視。
我當然插不上話,總是蹲臥在母親一旁。運氣好,能得到主家給一塊糖,或從城裏帶回的其他新鮮。邊唆甜,邊聽故事。其實也不是故事,都是些不值錢不吃勁的閑話,翻來覆去,但也好過自個家的那幾樣菜,吃多了厭,且當換個鮮。話題由東家長,至西家短。。。蓋房,娶媳婦,生娃,什麽都說,扯到哪算哪。聽得最多的是計劃生育。。。誰誰誰戴了環,誰誰誰還沒摘。誰欠誰一碗麵,至今未還。誰誰家有個好姑娘,慢慢的,很仁義。誰誰誰是個搗慫,活該打一輩子光棍。有時抱怨,給人做嫁衣,喝的水沒加糖。臨了,總不忘誇讚她兒子脾氣好,從來不頂她的嘴。
轉了一圈又回到給老大蓋東房的事上,女主突然落淚,抱怨幫忙的人看人下菜,房頂屋脊立著的磚,為什麽偏偏少了她家?還有那個誰誰誰,竟然提出要酒喝,哪裏還有錢?他爸說來好聽,在外麵幹事,也就掙那幾個死錢,可是勞力農活差人一大截,不會養牲口,不會犁地播種,不會。。。事事求人。加上幾個娃,哪個念書都不行,以後在村裏咋活?當過兵的爹,天天講大道理,“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對考試不起任何作用。
後來,又有鄰居推了門進來,說是半個村都聽到了,嗓門這麽大,還以為我們在吵架。
那時鄰居老大也剛娶妻成家不久,新媳婦趕時髦穿了裙子,我媽思想老舊看不習慣,回來的路上邊走邊的的。。。“。。。能有多涼快?。。。”
直覺得呼呼有風,我步步緊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