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上墳的路比去上墳的路快.
到了院的時候已過晌午. 還沒有進門,韭菜花的香已經撲麵而來. 包子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及餃子,但想吃還得湊上特別的日子. 即便是白菜心,或西葫蘆的素餡,也足夠讓人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生產隊趕在清明前給社員分的韭菜,擇好洗淨,拌的粉條雞蛋,外加兩勺棉籽油,已經趕上過年了
隨著風門吱鈕一聲,母親從屋裏走了出來,“一看就知道倆人沒吃飯,包子出鍋沒多會,還熱者,來,把手洗洗”, 說著從缸裏舀起一瓢水,又從暖壺裏摻些熱的,並用自己的手沾了一下,“溫溫地,正好,不燙不涼”
兩個包子,一碗米湯,肚子有了墊底,腦子頓時活泛起來,想起了墳頭裏麵埋的那兩個人,“爺爺咋死的?”, 我問母親,
“那是你爺爺頂替村裏人給日本人在鐵路上巡夜,一個晚班能換二申麥,合現在的六斤. 結果那晚上不知道是餓的還是困的,栽了一跤,把腿摔壞了. 開始還能對湊走,心說頂頂就好了,後來發炎了,越來越腫,也沒有錢治,估計那時就是有錢也找不到醫生,就那樣慢慢疼死了. 這事你山上大姑最清楚. 那年你爹還沒有你大,才7歲”
媽媽的描述,讓我聯想起一部電影,叫“鐵道遊擊隊”. 一個頭頂白毛巾的老漢,手裏晃著馬燈,沿著鐵路線,邊走邊吆喝,“沒---有---事---了...”
“那大爹呢?”,我又問,
“你大爹是大煉鋼鐵那年,沒吃的,給餓死了. 哎呀, 那年連榆木皮都沒了. 你大姐雪兒招親結婚的那天,你也去了,後來你爹和你幾個姑姑席都莫坐都就走了,還記得嗎?”
我影影糊糊記得,學著地道戰裏麵的民兵隊長,從一個窯洞跑到另外一個窯洞,從豬圈的牆頭咚地跳下,又爬了上去,嚇得兩頭小豬躲在篷下一動不動. 正當我舉手準備開槍射擊的時候,聽見大媽跟雪兒姐吵了起來,結果那一槍成了啞彈
“後頭就苦了你小姑和你爹了. 你小姑三歲上硬是從奶頭上拽了下來,給了姚村. 你爹給了咱這村林娃家,你姐還姓了幾天人家的姓”,
說起姐,姐就回來了. 當兵沒驗上,準備考中專,這些天一直跟東英在一起複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