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烏蒙山捫虱生奇謀 遵義城詭兵設疑陣
北闕聖人歌太康,
南冠君子竄遐荒,
漢酺聞奏鈞天樂,
願得風吹到夜郎。……
毛澤東剛到紮西,便收到彭德懷從古藺的來信,言賀子珍早產,因失血過多,險些喪命,今已轉危為安,隻是身體虛弱,正想方設法予以調養。所產女嬰,尚活,已寄養苗家,雲雲。一時,他心境惡劣,不由哼起了李太白的詩句。
他與賀子珍婚後已生三胎,居然無一留存。長女剛產下不久,因戰事緊迫,在長汀送給了一對無子女的老人收養,當時賀子珍便氣得昏死過去。其後生下了男孩毛毛,虎頭虎腦,聰明伶俐,三歲時便咿呀哎唷地學唱《紅軍歌》。其時,他被逐出軍隊,賦閑避居在東華山破廟中,出外消遣時,毛毛總會跟隨,漫山飛跑,對花、草、蟲、鳥樣樣都新奇,咿呀叫著笑著,舉著小手去采擷、去追捕,那副天真爛漫的樣子,每每引起他開懷大笑。那時,毛毛是他夫妻唯一的最喜愛的“玩物”。長征開始時,不得不忍痛把毛毛留在子珍的妹妹賀怡那裏寄養。當時孩子聲嘶力竭地哭喊、掙紮的情景,至今一想起來依然心如刀攪,痛楚欲啼。風聞敵軍對根據地人民進行大規模地血腥屠殺,老幼難得幸免,毛毛安能逃得厄運?天真稚氣的孩子何罪!如今女嬰又棄,子珍再次遭受母子生離死別的沉重的打擊,能承受得了嗎?她現在究竟是怎樣一個情景?……
毛澤東再度陷入深沉的苦悶愁思之中,深感竄居這“遐荒”實為非計。原來這紮西位於烏蒙山麓紮嶺之西,名為縣城,卻沒有城池,僅有二三百戶人家,星羅棋布在山溝之中;茅屋低矮,藤蔓攀延;荊榛遍布,原荒未辟。土著之族,采草籽、野果為食,取獸皮、鳥羽為衣,仍處於蠻荒時代。幾萬大軍忽臨其境,衣食無著,棲身無地,日睹荒山,夜望寒月,饑寒交迫,苦不堪言。其時薛嶽已發現紅軍主力竄伏紮西,急命各路軍刻日啟程,一齊向紮西進發。這幾路大軍是:潘文華統帥的十幾旅川軍,從古藺、敘永、興文、琪縣、高縣、筠連等地,分路南進;孫渡指揮的滇軍主力縱隊自鹽津、鎮雄等地,向東挺進;中央軍的周渾元縱隊由畢節地區,向西進發;黔軍的何知重等部扼守赤水河的土城、二郎灘一線。大軍雲集,從三麵壓迫而至,紅軍背靠重巒疊嶂的烏蒙山,難以與敵周旋,危機迫在眉睫,毛澤東心中著急,終日愁眉不展。他住的那座敗落殘破的寺廟中,塑著諸葛武侯肖像,金身雖已削蝕、殘缺不全,但容貌猶存,羽扇綸巾,栩栩如生,那肅然沉靜的神情,仿佛是正在運籌智擒孟獲的妙計。他瞻仰著,似乞靈於武侯一樣,不住地喃喃自語。
三麵敵軍已進到百裏之內了,構成了密集的包圍態勢。周恩來、朱德在紅軍總部急如星火,總不見毛澤東的蹤影,以為他又病倒了,便匆匆策馬趕往古廟探望。那烏蒙山中,白晝如晦,時近中午,依然不見天日。二人走過破廟的窗下,見室內燭光明亮,向內窺視,隻見毛澤東坐在武侯像前,披著大衣,低頭凝望著麵前鋪著的軍用地圖,左手拿件襯衣,右手指在上麵摸索著,不時將捉摸到的東西擲入身旁的火盆,隨即發出“剝”、“剝”的響聲。周恩來見狀欲笑,朱德忙搖手輕聲道:“潤之邊捫虱子邊想奇謀哪!”毛澤東聞聲,即起身笑道:“請進!有失大雅,莫要見笑。”二人倒一齊大笑起來,周恩來推門進內道:“主席將這小玩藝實行火葬,倒也是人道主義。得到機會,我也當這般處理。”朱德搖晃著身子耍趣道:“本來虱多不癢,一見你們說虱子,渾身隻覺瘙癢起來。”——原來,他們轉戰奔波,多日和衣而睡,身上都生出了不少蟣虱。
說笑過後,毛澤東把十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鋪在神案上,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繚繞的煙圈,詼諧地笑道:“敵人三十多個旅都迫不及待地壓上來了,真是各路諸侯大聚會呀!好,請他們在這領略烏蒙山的風光吧。遵義地區敵人兵力空虛,我們正好去狠狠地咬它一口!”他以指在圖上曲曲折折畫著道,“我們調頭向東,從這山間小道,穿過林莽、狹穀,秘密前進,出其不意地在二郎灘、太平渡再渡赤水,然後沿習水偏僻小蹊徑取桐梓、婁山關……”周恩來未待他說完,手掀長髯朗朗大笑,道:“主席這回馬槍厲害!這下,遵義我們可唾手而得。等這一坨坨敵人摸清我們的行蹤,已經望塵莫及了!”朱德滿臉堆笑,撫掌叫道:“妙棋!妙棋!果然,捫虱生奇謀。”他望著諸葛塑像,戲謔道,“潤之住在武侯這裏,怕是武侯將錦囊妙計傳授與你了吧!”說得毛、周二人捧腹大笑。
且說紅軍神不知鬼不覺地穿出烏蒙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潰扼守赤水河的黔軍,連夜橫渡,直撲桐梓、婁山關。當地黔軍守將何知重猝不及防,倉皇敗退,棄桐梓,退守婁山關。婁山關,乃遵義城北麵的門戶,處於大婁山脈的中段。這大婁山橫亙於黔北、川南之間,形成天然分界線。山勢巍峨險峻,當地民謡雲:“巍巍大婁山,離天三尺三,人過要低頭,馬過要落鞍。”又稱“萬峰插天,中通一線”,這“一線”盡在險峰絶壁間盤旋環繞,而婁山關正位於“盤山十八彎”的險要處。兩側峭峰壁立,中間天生拱形孔道,恰似“洞天石扉,訇然中開”一般,實乃天下奇險之一,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是也。當下,何知重率敗軍退據山上,扼守此關,自以為萬無一失,紅軍插翅也難飛過,便放心地到後麵營房,讓姨太太取過煙槍,從翡翠煙缸中調出煙膏子,就玻璃燈上美美地燒起煙來。過足了癮,遂懷抱姨太太高枕而臥了。豈料三更時分,突然遍山槍聲大作,喊殺連天,正自驚愕間,馬弁驚慌失措地喊道:“總指揮,婁山關失守了!”匆匆忙忙簇擁著他和姨太太夾雜在潰軍中一路跑去。
原來,彭德懷率領那支人馬在古藺地區兜一圈,甩掉敵軍,偷渡赤水,先期上了大婁山潛伏。待主力部隊攻上山時,他即率部殺出,裏應外合,一舉奪下了險要的婁山關。當下,何知重丟失了婁山頭,帶著殘兵敗將狼狽地逃往遵義。守城黔軍,見是總指揮敗回,即忙大開城門放行。卻不料,潰兵尚未全部入城,紅軍大隊人馬奄忽而至,潮水般湧入城中,隨即展開了強大的攻勢,頃刻,滿城硝煙彌漫,大衢小巷一片喊殺。何知重見大勢已去,難以負隅頑抗,遂率衛隊穿城而逃。
毛澤東二進遵義,心境大非前次可比,隻覺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時,浮想聯翩。回憶起跨越婁山關天險的情景,不禁豪情滿懷,遂揮毫寫下《十六字令》三首,以明心跡。其一雲:“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其二雲:“山,倒海翻江卷巨瀾。奔騰急,萬馬戰猶酣。”其三雲:“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拄其間。”誠然,他就是“倒海翻江卷巨瀾”的遨遊鯨鯤,“刺破青天鍔未殘”的倚天長劍,豪邁之氣,溢於言表。這且不提。
且說紅軍遵義大捷的電波,深深震撼了石頭城。蔣介石大為恐慌,深夜急命陳誠前來密議。陳誠在對中央蘇區第五次“圍剿”中立下卓越戰功,已被擢升為陸軍整理處長,負有整編全國陸軍的重任,成了蔣介石的心腹紅人。當下陳誠驅車到了黃埔路委員長官邸,他整整黃呢軍裝,摸了摸屁股後刻有“蔣中正贈”的短劍,然後挺著胸脯,邁動鋥亮的馬靴,以十足的軍人派頭跨進燈火輝煌的客廳。瘦小孱孱的“文膽”陳布雷已在座,委員長光著頭,穿著深棗色的紡綢長衫,滿麵怒容地在地毯上踱來踱去。他趕緊脫下軍帽,挺胸收腹,腳跟卡地一磕,行了一個室內敬禮,聲音琅琅道:“陳誠前來晉謁校長。”“校長”雲者,言下自己為“弟子”,顯見關係更親密。
“遵義再次失陷的事,你知道了嗎?”蔣介石雙眼深陷,焦躁不安地望著陳誠問。他似乎很疲倦,一屁股坐在長沙發上,氣憤地嚷道,“這簡直是追剿以來的奇恥大辱!聽說薛嶽並沒有上前線,他在貴陽花天酒地!”“校長,”陳誠立著,畢恭畢敬地解釋道:“貴州那地方,王家烈的勢力很深,中央要想站住腳,薛嶽恐怕還要經營一番。”蔣介石“哼”了一聲,示意陳誠坐下,餘怒未熄道:“共匪隻剩下三四萬人,被我們追到川南一個小角角裏,北有長江,南有橫江,我們幾十萬大軍圍著他,哪裏有這樣的好機會?娘希匹,都叫那些蠢豬放過去了,還叫人家咬了一口!”說至此,火氣又上來了,幾乎是怒吼了,“娘希匹,那個廣東佬吳奇偉,為什麽一出師就這麽喪氣?在遵義南郊忠莊鋪聞聽共匪就丟下兩師人馬,自己逃過烏江去了,他是在江西讓共軍嚇破了膽,還是心裏還想著張發奎?我要撤他的職!”說著揮了下手,作出一個決斷動作。
陳誠心裏很緊張,隻覺老頭子的氣是衝著自己來的。原來,薛嶽、吳奇偉任追剿正副總指揮都是陳誠推薦的,二人同陳誠相交甚契。老頭子既然動怒,他也不敢多言,隻是小心翼翼地陪笑道:“他自與桂係脫離了幹係,過來之後,對委座一直忠誠不二,戴笠科長也從來沒說過什麽。”他看蔣介石慍怒不言,便向默不作聲的陳布雷遞了個求援的眼色。陳布雷自二七年追隨蔣氏,蔣的各種文誥電令,差不多都由他捉刀代筆,逐漸成為蔣的智囊人物。他在蔣麵前往往是說一不二的,可是他很膽小,隻怕觸犯龍顏,尤其是在蔣震怒的時候,拿定主意緘口不言,呆坐著,縮做一團,像個幹枯的聾啞老太婆。當下,看陳誠用乞求的目光望著自己,心想陳誠是委員長的股肱心腹,不久將會榮升參謀總長,是紅得發紫的人物,萬萬不可得罪,不如趁機賣個人情。於是,正了正身子大著膽帶笑道:“吳奇偉是個老軍人,有此過失,必然心中有愧。如處置過分,反而容易招致不滿。先生不妨親筆致函慰勉,令其戴罪圖功,這樣,他就會衷心感激先生,進一步為先生所用了。”
蔣介石臉色冰冷,不置可否,默然有頃,突然道:“辭修,你準備飛機,明天一早我們就飛往貴陽,我要親自去指揮!”他在沙發上挺挺身子,顯出一種凜然不可或奪的氣概。接著,既氣憤又有些傷感道,“我們花費了四五年的時間,前後興師數百萬,動用了全國的人力財力,才把朱毛從江西趕出來。目前他們被困在貴州窮山惡水之間,正是完成剿匪大業的最好時機。如果時機失去,讓他們在那裏紮下根,以後再剿他們就難了!”
“先生考慮得既深又遠,非有傑出眼光者是想不到的!”陳布雷不住地點頭讚歎。遲疑一下,道,“但是,最近輿論方麵不大好,要求抗日、反對內戰的呼聲又高漲起來,尤其華北政局不穩……”這話又刺痛了蔣介石,他立時又勃然大怒,道:“何應欽幹什麽吃的!我讓他坐鎮北平,為什麽跑回南京不回去?娘希匹,通知他,滾回北平去處置!”他壓了壓火氣,憤然道,“哼,抗日,抗日,共產黨把我們的人力財力物力都消耗完了,我拿什麽去打日本!”“何應欽躲在南京也有難言之隱啊!”陳誠同何應欽不睦,意欲譖毀他,便不陰不陽道,“一個中華民國堂堂的軍分會主席,北平行營主任,居然一個日本兵就敢闖進他的辦公室直呼其名,且唾其麵,還怎麽有臉再回北平官署?何況,在北平作官也真夠為難的呀,日兵挑釁不說,共黨活動猖獗,蠱惑百姓,遊行呀、示威呀,鬧得洶洶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得一日安寧。”
蔣介石神情冷漠,似乎置若罔聞,迷離著雙眼,麵部肌肉不停地抽搐著,顯見他的心事十分沉重。陳誠、陳布雷都不敢再吱聲了。一時,寬敞的客廳裏,靜寂無聲;柔和的燈光下,每人的容顏都變得蒼白、憔悴,仿佛失盡了血色一樣,幾具骷髏似的坐著不動,沒有一點活氣。窒息,像陷身深邃的古墓中一樣;燈紅酒緑歌舞喧囂的金陵似乎離他們是那麽遙遠。侍衛換過幾次茶了,蔣介石驀然驚醒似的,喟然長歎一聲,以嚴峻的目光望著二陳,語氣沉重地告誡道:“告訴你們,毛澤東又主掌軍權了,這是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的。我本來預料,共產黨是要分裂的,那就好收拾了,沒想到毛澤東又上台了。這人工於心計,詭詐多端,善於聲東擊西,變化莫測,在江西我們就吃了他很多虧。這次他們突然回師遵義,就很象是他的手法。”他愁容滿麵,深以為憂地說,“這人很難對付,薛嶽決非他的對手,所以我決定親赴前線!至於日本那麵,隻要沒有共產黨拖後腿,我們總有辦法對付;可是,如果讓共產黨得了天下,那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這就是我攘外必先安內的道理。”二人虔誠地聆聽著,口中諾諾稱是,望壁上掛鍾已過子時,再看蔣滿麵倦容,眼見心力交瘁,便借口料理明日啟程之事,趕緊躬身告辭。
蔣介石飛扺貴陽的當日,即發出如下通令:
本委員長已進駐貴陽,凡我駐川黔各軍,概由本委員長統一指揮。如無本委員長命令,不得擅自進退,務期共同一致完我使命。仰各路通令所屬遵照。
中正手令
民國二十四年二月二十九日
他下定決心,“擬將共匪聚殲於烏江以西,赤水河以東地區。”他一方麵積極調動各軍尾追、堵截,一方麵又告誡部下不要隨意輕進。並飭令各地密集構築碉堡工事,進行嚴密封鎖,防範共匪再度流竄。一時間,以遵義為中心的共軍活動地區被封鎖得水泄不通。想如此天羅地網,縱朱毛有騰雲駕霧本領,也勢難逃遁;待俘獲階下,梟首之日,定當羞辱於他,雪屢遭敗衂之恥,泄久積刻骨之恨。正自得意之時,不期薛嶽貿然闖進他的書房,連室內敬禮也忘了,張皇報告:“委座,剛接劉湘急電,林彪率軍到了綦江,劉伯承統領人馬進入古藺,其勢欲搶渡長江。他請求增兵,加強江防。”蔣介石頓時大驚失色,愕然道:“什麽?你說什麽,共軍不是都在遵義嗎?怎麽會竄到綦江、古藺?”他那深陷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了,直逼著薛嶽,怒不可遏道,“伯陵,你是怎麽封鎖的?這次再放跑了共匪,我可要拿你是問啊!”薛嶽聽蔣介石口氣嚴峻,不似往常,不由心中顫栗,急忙委婉地解說道:“委座,我想那兩處人馬是偏師,虛張聲勢,迷惑我們,調動我軍北移,主力好從遵義地區乘機逃脫。”“你是說,他們的主力還在遵義?”蔣介石疑惑地盯著薛嶽斥責道,“想當然會壞大事!你馬上坐飛機去親自偵察。”薛嶽連聲應著“是”,解脫似的,轉身匆匆跑去。
半晌,蔣介石一直惴惴不安,苦思冥想不解匪軍那兩支人馬怎麽跳出了嚴密的封鎖線,正在又氣又惱之時,隻見薛嶽喜形於色地回來,敬禮後報告道:“遵義城頭紅旗遍豎,紅花岡、鳳凰山行人穿梭,絡繹不絶,匆匆忙忙,仿佛是在修築工事;芙蓉江畔,人群麇集,好似是在練兵。看來匪軍主力仍滯留遵義。”“你看清楚了嗎?”蔣介石眨動著雙眼,不大相信地追問。“委員長不必多疑。”薛嶽竭力辯駁道,“我臨窗俯視,雖有霧氣山嵐遮掩,人形還是看得很真切的。”“那好,馬上命令吳奇偉、周渾元兩個縱隊,搜索前進。”說著,他口述命令道:
我周縱隊主力,必待匪情明了,方可大舉。但有力之搜索隊,派遣愈多愈遠愈好。夜間應特別活動遠探。吳縱隊到達鴨溪附近,即須搜索前進,不可隨意輕進。但無論周或吳部,如聞有一個縱隊與匪激戰,則其它之縱隊,必須不顧一切,向激戰方向猛進,以期夾擊幹淨,萬勿稍猶豫。祈望早日會師遵義,犒勞三軍。
不日,吳奇偉、周渾元回電,言“朱毛大隊人馬早已撤離遵義城,去向不明。留守千餘疑兵今亦竄入大婁山,我部正在搜剿。城內居民安居如堵”雲。蔣介石擲電報於地,登時氣得跌坐沙發上,指著薛嶽,怒呼其名道:“薛嶽,我讓你親去視察,你怎敢謊報軍情!”“委座,卑職在飛機上,透過迷霧,是,是——”薛嶽誠慌誠恐,險些要哭出聲來,結結巴巴分辨道,“人群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像是——像是——”“像是什麽?練兵?修工事?你簡直有眼無珠!”蔣氣急敗壞地狠吐一口,罵道,“娘希匹,好端端的一場戰局又給你輸掉了!我白費心栽培了你……”陳布雷趕緊打圓場道:“也難怪啊,這貴州人每當陽春三月,有遊春的風俗,男女老幼成群結隊,爬山玩水。伯陵在飛機上,雲霧漫漫的,自然難看真切。”夫人美齡女士嬌嗔道:“何苦動這麽大的氣!朱毛跑了今天,還能跑了明天?北有大江,在這窮鄉僻壤,困也要困死他們。”陳誠一心想為薛嶽開脫,聽美齡女士如此說,便趕忙趁機道:“夫人說得是。在這窮鄉僻壤,共匪決難立足。”他麵向蔣向石諂笑道,“校長,我看老毛用這疑兵計,必是想搶渡長江,正好在江邊聚殲他們,您意下如何?”蔣介石哭喪著臉,半晌,懊惱道:“毛澤東這人實在詭詐難測,這次不要再是他布下的迷魂陣吧!”
毛澤東麾軍北進,果是欲渡長江,抑或故設疑陣,另有企圖?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