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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演義 5回 “毛澤東奇計破圍剿 蔣介石失算怒斬將”

(2016-10-29 10:59:15) 下一個

第五回 

毛澤東奇計破圍剿 蔣介石失算怒斬將

               

風雲突變,軍閥重開戰。灑向人間都是怨,一枕黃梁再現。

      紅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岩上抗,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直忙。

 

這首《清平樂》詞是毛澤東於1929年蔣桂戰爭時期譜寫。其時,他乘軍閥大戰之機,與朱德率領紅四軍轉戰贛南。趁蔣、馮、閻鏖戰中原之時,他已開辟以瑞金為中心的贛南、閩西廣袤千餘裏的根據地,隊伍擴大到五萬餘人,建立起了紅一方麵軍,下轄一、三軍團,軍團長分別為林彪和彭德懷;南征北戰,所向披靡,大有橫掃千軍如卷席之勢。一時,閩浙動搖,南昌、九江危如累卵,東南半壁河山岌岌可危。

其時,蔣介石尚坐鎮徐州,正欲對張學良興師問罪,忽聞朱毛大舉北上,將直搗南昌、九江。這直如晴天霹靂,驚得他直冒冷汗。不料朱毛竟成氣候,居然要飲馬長江了!難道又要重演當年洪、楊喋血金陵的曆史悲劇?他隻覺朱毛是真正的洪水猛獸,不早除之,必將危及天下,於是顧不得討伐張學良,匆匆班師趕回南京部署征剿朱毛戰事去了。

蔣公生性乖張,十分自負,每僨事,必委罪於人。當下,剛扺京,席不暇暖,即集眾謀士商議。他翻看著來自榕、杭、南、潯諸處警報,或言稱紅軍勢眾,氣焰囂張,大搞“打土豪”、“分田地”運動,煽動痞子們造反,愚氓多受蠱惑,附逆者甚眾,剿不勝剿,以至赤禍蔓延,幾無安堵之日!望鈞裁早圖之,興王師以蕩平。否則一旦成吞天沃日之勢,悔之晚矣!或聲稱林彪、彭德懷驍勇善戰,軍威甚壯,將兵臨城下;為防不虞,宜速著重兵增防雲雲。頓時,他蔣介石氣昏了頭,大罵湖南綏靖主任何鍵、江西省主席朱培德、浙江省主席陳儀是“囊包”、“祿蠹”、“誤國蠢才”,道:“娘希匹!他們直是養患自重,坐視朱、毛興風作浪,以至今日如是猖獗,西自井崗,東至薄海,縱橫數千裏,幾無淨土,他們守土安民之責何在?!”宋美齡哂笑道:“我早說朱毛是心腹大患,不可小覷,你卻說蟊賊、草寇,不足為患。今日偏是在後院燒起了大火,再大意下去,定會噬臍莫及了。”蔣亦懊悔無及,沮喪地看著顧祝同、陳誠問道:“林彪、彭德懷為何許人也?朱德猶可說,這二人聞所未聞,怕是土包子出身,怎麽也善用兵?”“彭德懷,我倒聽何鍵提起過。”顧祝同斜倚在沙發裏,眯縫著雙眼,苦苦回憶道:“好像原是湘軍中的一個團長,附逆後,在平江獨樹一幟,號稱紅五軍,在湘贛邊為害甚烈,神出鬼沒,官兵奈何不得,何鍵曾乞師助剿。想必後來與朱毛合流了。”蔣默然良久,自言自語道:“軍官‘反水’,危害更大。要陳果夫、陳立夫他們,特別盯緊那些不穩軍官才是。”

陳誠,人很年輕、精幹,卻很老成持重,不苟言笑,蔣介石為此十分器重他。他見校長問起林彪,竟饒有興味地笑起來,道:“校長大概不記得四期生中有個林彪吧。那人瘦小、孱弱,其貌不揚,口不能言,無甚出眾之處,卻野心勃勃,鬧出不少笑話,為眾所嗤。他炫耀家鄉黃岡回龍山地靈人傑,是藏龍臥虎的地方。大家問他:‘君龍乎?虎乎?’他默然無語,直憋得臉紅脖子粗。他原名林育蓉,後改叫林彪,人們問他何以改稱‘彪’,他卻道:母親生自己時,夢見一隻大白虎,盤腳架腿坐在堂屋裏。‘那你是野虎與你母偶合而生了?’有人打趣道,引一眾哄堂大笑,弄得他尷尬得無地自容。”美齡女士早笑彎了腰,指著陳誠罵道:“你這小子,麵似忠厚,內存詭詐,怎麽這樣編排人!他若是這種孱頭,何以變成了‘常勝將軍’?”蔣也笑道:“那是吹噓,共黨慣會以此手法惑眾。”他若有所思,沉吟道:“莫非是兩個人?恐怕也難說,或許便是黃埔那個林彪。我在日本留學時的評語,不也是‘內藴不露’嗎!”說著,自鳴得意地大笑起來。

當下蔣介石雖未查明林彪這個“神秘”人物的身份,卻下意識地感覺到這個人同毛澤東一樣陰險可怕。他對毛澤東是十分了解的。在廣州,毛澤東利用國民黨代理宣傳部長的職權,搖唇鼓舌,明槍暗劍,攻擊自己是右派,挑撥與國府主席汪精衛的關係,製造國民黨的分裂。中山艦事件發生,毛澤東夥同周恩來等上竄下跳,煽動李濟深、朱培德、李福林各軍討伐自己,幾乎釀成“內哄”和大亂。其人陰險、惡毒,直如毒蛇猛獸!他想著當年情景,尚自心有餘悸,不寒而栗。這次,決心將其斬草除根,不留餘孽。遂與顧祝同等人計議一番,然後偕夫人親往南昌行轅督戰。

且說,蔣介石指揮十萬大軍開始圍剿江西根據地,在八百裏戰線上,他擺了一字長蛇陣:蛇頭在贛江邊的吉安,是蔣光鼐、蔡廷楷的十九路軍;蛇尾遠在福建建寧,為劉和鼎的五十六師;蛇腰又分左、右兩路,左路為毛炳文、許克祥兩師人馬,右路為張輝瓚、譚道源兩師人馬,東西連營,首尾相顧,浩浩蕩蕩,齊頭並進,勢如拉網,欲一舉將流竄無定的匪徒捕撈幹淨。當時,朱毛率主力部隊四萬餘人潛伏在黃陂、小布地區,靜觀各路敵軍的態勢,見右路軍進占東固、源頭一帶,毛澤東把大手一揮,對朱德笑道:“戰機果然來矣!張、譚兩師是主力,求戰心切,突出前進,已暴露在我麵前了。張輝瓚又是前線總指揮,吃掉他這兩師人馬,便攔腰斬斷了他這長蛇陣,撕破了他這麵大網,蔣光頭的一番苦心也便白費了,由他去做黃粱夢好啦!”朱德苦笑著猶豫道:“我也是這麽想,隻是我們一口難以吞下他們兩師三萬人馬呀!”“一口吃不了,兩口吃嘛!”毛澤東大笑道,兩手做出一拉一打的架勢。

譚道源為疑兵所驚,熬延於源頭,舉棋不定。張輝瓚揮軍前進,一路無礙。挺進到龍岡山嶺腹地,他驀然舉目四望,隻見周圍層巒疊嶂,遮天蔽日,澗深路隘,自己人馬有如落到一個大陷坑裏,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命令部隊疾進,心想:如此絶地,若朱毛知兵,設伏於此,縱有千軍萬馬,也隻能束手就擒了。正自希翼僥幸脫險之時,驟然槍聲大作,直如傾盆大雨蓋頂而至,嘶嘶尖叫的子彈、颼颼呼嘯的手雷、飛石,密密集集地直瀉不止。頃刻,人呼馬嘶,前擁後擠,亂作一團。眼見官兵抱頭狂奔,紛紛倒斃,張輝瓚急紅了眼,跳下戰馬,瘋魔般連斃數人,揮動駁殼槍大呼:“就地據守,亂動者殺!”又命令給譚道源發報,要他即刻馳援。可是,一切都太遲了,四麵山巔上同時響起了嘹亮的衝鋒號聲,回蕩山穀;刹那間,岩石後、草莽中豎起一麵麵紅旗,躍出無數剽悍健兒,手持大刀、長矛,漫山遍野直撲下來,山洪暴發一樣凶猛,一連片的狂呼:“活捉張輝瓚!”聲震峽穀。直殺得血肉橫飛,天日無光。張輝瓚早已失魂落魄鑽進草窠中,嚇昏過去。

當他被捆綁著、重重地摔在地上驚醒時,隻聽一個響如洪鍾的聲音報告道:“總司令,毛政委,戰場已全部清查,張輝瓚的師部和兩旅人馬全部被殲,俘敵九千餘人,槍械、彈藥無數。這肥豬,據俘虜言,就是張輝瓚,已經昏死過去,命戰士抬來,毛政委你看是否?”“彭軍長,你們這龍岡一仗,漂亮得很呀!”毛澤東笑哈哈地說著,走近那捆綁的“肥豬”,看一眼,道,“是他,是張輝瓚,我在長沙時認識他。”張輝瓚見馬腳全露,便翻身伏地叩頭,乞求道:“潤之先生,但免鄙人不死,願竭誠效力,捐款、捐藥、捐彈,無所不可!”“你這張麻子說這些都太晚了,你欠我們多少血債?”毛澤東拂袖而去,同朱德先後走進臨時指揮棚,給林彪下達了追擊譚道源部的命令。

原來譚道源接到張輝瓚告急的電報,知大勢不妙,他不敢馳援,卻逃向東韶。林彪接到命令,知龍岡大捷,便以閃電式戰術,追殲譚道源。東韶一戰,殲敵五千餘人,繳槍三千餘支,迫擊炮十門,無線電台一部。譚道源竟如驚弓之鳥,率殘部惶惶然地一氣逃往撫州去了。右路已潰,左路毛文炳、許克祥大為驚慌,顧不得蔣介石的督戰命令,掉頭往回沒命逃跑,一字長蛇陣頓時崩潰。

蔣介石聞訊,勃然大怒,立即傳令,將譚道源、許克祥以“畏敵怯戰,棄友不顧”罪名褫職,並關押候斬;重整旗鼓,命軍政部長何應欽為陸海空軍總司令,率二十萬大軍分五路直撲中共蘇區。這五路人馬是:十九路軍,總指揮蔣光鼐,西出吉安;第五路軍,總指揮王金鈺,直驅富田;第二十六軍,總指揮孫連仲,進占南豐;第六路軍,總指揮朱紹良,屯兵廣昌;韓德勤師、劉和鼎師、香翰屏師合為一路,總指揮為韓德勤,東占建寧。按蔣布署,這五路人馬,對蘇區形成弧形包圍圈。鑒於上次“圍剿”長驅直入的失敗教訓,這次采取了“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的戰術,波浪式向前推進。

其時,紅一方麵軍正在龍岡、東韶一帶加緊練兵。毛澤東每天必親臨演兵場巡視、觀看,他很清楚,中原戰後,北方局勢和緩了,蔣介石必然全力來剿滅蘇區,一次失敗,決不會甘心,必然以十倍的瘋狂進行反撲;對付窮凶極惡的敵人,唯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針鋒相對地鬥爭下去。為迎接長期的未來更殘酷的戰爭,他決心把紅軍錘煉成百折不撓、堅不可摧的鋼鐵隊伍。不道蔣介石這麽心狠手辣,來得這麽快,不免心下也有幾分緊張,所幸是未雨綢繆,早已布置就緒了,隻需盱衡全局,靜待其變,捕捉戰機了。

且說毛澤東一心關注練兵,對敵軍步步進逼、重兵壓境的緊迫形勢漠然視之,一談起便應以“誘敵深入、坐觀其變”一語,一笑了之。這天,幾起探馬飛報,王金鈺一路人馬將推進到東固,正在挖壕築壘,企圖沿中洞大道進擊。幾萬敵軍近在咫尺了,一時急壞了朱德總司令,他策馬趕到“演兵場”,卻見毛澤東坐在看台上,一如往常,抽著香煙,興致勃勃地看隊伍按新操法訓練,不時指指畫畫,對身邊的人說些什麽,談笑自若,好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朱德三步兩步跑上看台,一把拉起毛澤東,直衝衝嚷道:“敵軍到了家門口,你還在看操練!你不準備打,那就到軍部簽署命令,我帶人馬上白雲山狙擊!”他看朱德臉憋得青紫,毛澤東笑道:“打虎自有打虎計,哪會讓虎把人傷!因你去了寧都,我夜間已將人馬安排定了,看了這場刺槍術,我們一起上白雲山看怎樣活捉王金鈺、公秉藩。”說著拉朱德坐下慢悠悠地說,“老總呀,這些日子我知你心裏急,可有啥法子呀!寫文章還要蓄勢嘛,蓄足了勢,方好一瀉千裏!”朱德噓了口氣,知道他成算在胸,有了操勝的把握,心頭重石落地,笑道:“潤之,你整日在這校軍場,如何掌握了王金鈺的動靜?!是長著順風耳、千裏眼,還是能掐會算?”“老總啊,你怎麽忘了我們給各地遊擊隊的通令呢,那擾敵、堵敵、截敵、襲敵、誘敵、毒敵、捉敵、偵敵、餓敵、盲敵十項辦法,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喲,勝過了順風耳、千裏眼。”他幽默地比劃著笑道。朱德愕然道:“潤之胸有百萬雄兵呀!”暗自嗟歎不如。

次日拂曉,朱德同毛澤東上了白雲山。山勢聳立,高仟仞。陡壁下,便是中洞大道。從山巔看,大道蜿蜒曲折,象條蠕動的長蛇;它的南側,岡巒起伏,宛如驚濤駭浪。毛澤東遙指白雲繚繞的嶂、峰叢立處道:“那便是九寸嶺和觀音崖,是大路的險要隘口。屆時,中路軍據南側岡巒之地,居高臨下,正麵阻斷大道,左、右兩路,扼守住這兩隘口,並左右夾擊,我諒王金鈺、公秉藩插翅難逃。”朱德欲待說什麽,已見大道盡頭處影影綽綽有人馬晃動。朝霞染紅了東方半邊天,山穀中彌漫著迷蒙的霧氣,萬籟俱寂,倏明倏暗,像望不到邊際的死海。朱德舉著雙筒望遠鏡費勁地望了時許,見蝟集一團的人馬行進不到二裏地,氣憤地罵道:“狗日的,走走停停,比大姑娘上轎還難。”毛澤東倚在大石後吸著煙,悠然自得地說:“是嘛,走這閻王道哪有不怕的!大概都怕張輝瓚的陰魂勾引了去,所以格外小心——或許是在邊走邊搜索著吧。”他是通宵未眠,在暖融融的陽光照射下,頓生倦意,與老總漫談間,已發出輕微的鼾聲。當數十頂機槍驀地同時吼叫起來,如風暴如海嘯,驚破沉寂激蕩山穀時,他從酣甜的夢境中驚醒,躍身跳起,見白日當空,山穀中硝煙彌漫,漫山遍野飄揚著紅旗,左右兩路軍已殺出,在槍林彈雨中,剽悍的勇士們邊射擊、投彈,邊呐喊著跳躍著前進。中洞大道上的敵軍人馬擁擠一團,狂潮一般,忽湧向前,忽湧向後,歇斯底裏的狂叫、咒罵,驚呼連天:“媽的,好怪!眨眼間冒出這麽多賊兵,莫非是從天上飛下來的呀!”“了不得呀,紅軍果然會遁甲,如天兵天將一般!”毛澤東從電台聽到公秉藩師部電台發出明碼“SOS”的呼救聲,又聽到王金鈺的四十七師求救的呼聲,他向正在瞭望的總司令招手之際,“救命”的呼聲戛然中斷,便笑道:“老總啊,我們下山捉王金鈺、公秉藩去!”說著,從容大步地先行下山了。

這一戰,不到半日功夫,殲滅了王金鈺兩個師的人馬,卻未捉到王金鈺和公秉藩,毛澤東為此數日不快,氣得連賀子珍給他特意做的紅燒肉也不吃了。原來,王金鈺老奸巨猾,怕有不測,未敢離富田老巢。公秉藩危急中化裝成夥夫潛逃,後竟沒有了下落——或許逃亡中在崇山峻嶺間被擊斃、被摔死也未可知。蔣介石驚聞王金鈺喪師,公秉藩殉難,不禁痛哭失聲。宋美齡不解底細,以為他愛惜將士性命,遂勸慰道:“戰場上將士殞命捐軀,不足為奇,何必作婦人之態,讓眾將領恥笑!”他掩泣道:“我非婦人之仁,這第五路軍乃我嫡係,從廣州北伐,隨我轉戰至今,不期誤中奸計,全軍覆沒;秉藩是我得意門生,年紀輕輕棄我而去。”由悲轉怒,遂遷罪於何應欽、王金鈺。立命罷免何應欽總司令之職,將王金鈺交軍事法庭處決。隨後,邀請美、德、日諸國軍事顧問到南昌共同籌劃,檄調粵軍陳銘樞入贛,自任剿匪總司令,親統大軍三十萬再舉圍剿蘇區。出師之日,發布《告全國將士書》,聲言此舉必要“戒除內亂”、“剿滅赤匪”,並信誓旦旦地宣稱:“幸而完此夙望,應當解甲歸田;否則,將舍命疆場,羞見戎旅將帥”雲雲。

果然,這次蔣介石出手不凡,他命南北兩集團軍對進,長驅直入蘇區,以餓虎捕食之勢窮追朱毛主力,欲聚而殲之,所過之處,燒、殺、焚、掠,洗劫一空;天上飛機狂轟濫炸,地上裝甲車、坦克車狼煙滾滾;山林焚燒了,煙焰熏天;河流決口了,泛濫的洪水淹沒了莊稼、田園。蘇區一片殘破,一片兵燹,到處是屍橫遍野,滿山是逃難的人群。瑞金蘇區中央局也瀕臨危急,任弼時、項英、王稼祥幾欲遷往四川,他們向毛澤東說,斯大林曾說四川是中國最理想的革命根據地。毛澤東聞聽此言心中不免有幾分厭惡,暗罵道,你們這些吃過黑麵包的家夥,開口蘇聯,閉口斯大林,將他們奉若神明,全然不想自己國家的情況,一味仰人鼻息,幹邯鄲學步的蠢事!即鎮定自若地回敬道:“那裏自是天府之國,形勢險要,易守難攻,但據險稱霸尚可,舉宏圖成大業則不足資。昔時諸葛武侯,慘淡經營二十餘載,可謂兵精糧足,而六出祁山,卻無尺寸進展,心勞形悴,嘔血而歿,令後人無限歎惋!我們豈能蹈其覆轍!今蔣氏縱然來勢甚凶,這閩贛之地連山橫嶺,任我周旋,其能奈我何!避其主力,打其虛弱,必使其顧此失彼,自救不暇,且不說他三十萬大軍,即令百萬大軍,也隻能葬身這山海林濤了。我同老總初步計劃——”他走近壁間掛著的軍用地圖,說道,“我們決定,由興國經萬安突破富田一點,然後由西而東,向敵之後方聯絡線上橫掃過去,讓敵主力深入贛南根據地置於無用之地,定此為作戰之第一階段。及敵回頭北向,必甚疲勞,乘隙打其可打者,為第二階段。……”王稼祥見毛澤東侃侃而談,指揮若定,十分自信,心想,此人深諳韜略,必能成事,便笑對任弼時、項英道:“既然老毛有扭轉危局之計,籌劃已定,我們且看形勢發展吧——的確,大搬家也非上策啊!”任、項二公當下無言。

且說,毛澤東欲從富田突破敵線,不料敵軍陳誠、羅卓英兩師人馬先期扺達富田固守,他十分懊惱,對朱德歎息道:“天自風雲莫測,戰場瞬息萬變,一步之差,便失去戰機,我們隻好且再上山了。”遂率部返回高興圩一帶山林地區埋伏,另覓戰機。當下各路敵軍紛紛向高興圩地區進逼,東、南、北重兵圍困,西臨水惡灘險的贛江,且森林在敵人連續炮擊下已經起火,紅軍已被壓迫退到高興圩周圍十幾裏的狹小地帶。當時朱德腳步沉重地踱來踱去,不停地抓耳撓腮,時不時扼腕道:“眼下隻有殺條血路,衝出去了!”賀子珍低頭擦拭著駁殼雙槍,應道:“是嘛,我們幾萬人怎麽也能殺得出去。”毛澤東吸著煙,眉頭緊鎖,一直在審視地圖,對他們的話仿佛全然無聞。突然,他撿起紅藍鉛筆,迅速重重地畫道紅線,對朱德詢問道:“從這二十裏空隙地帶穿過去,直撲上官雲相,打他個措手不及,你看有把握嗎?”朱德凝神細看一陣,一跺腳道:“就這麽辦,險是險了些,卻使一盤危棋走活了。我去通知各軍,早作準備,務必做到絶對保密。”說罷一陣風似的出去了。

當夜,三軍飽餐後,戌時集合,亥時出發,穿過未延燃到的林木繁茂的山嶺地帶,疾行在狹窄坎坷的小道上。一切發光、反光的物品都被包裝隱蔽起來了,天陰沉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好前人牽後人連成一線前進。人銜枚,馬銜環,馬足及一切發聲的器具全用厚布包裹起來,在四野闃然、深夜靜寂中,三萬多人馬悄然無聲地從敵人縫隙中鑽過。晨曦初露時已遙望蓮塘了,毛澤東對一直為他牽馬的賀子珍說:“你且退後,趁這黎明時分,你們去摸襲一下上官雲相。”說罷策馬前驅。賀子珍向隊後一揮手,拎著雙槍,隨著大隊一陣風地跑起來。正當敵軍吹起床號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三萬大軍洪水暴發似的衝進蓮塘。頓時,蓮塘守軍像一窩亂蜂,拎著衣裳,提著褲子,光頭跣足,甚至赤身露體、失神落魄地東躲西藏,有的索性舉手投降、跪地求饒。上官雲相在衛隊簇擁下,赤膊光臂,倉皇地跨上一匹沒裝鞍韉的戰馬,且戰且逃,驚荒而去。毛澤東見狀,開懷大笑,打趣道:“上官命大雲相助,苦恨不能上九霄;留下殘兵與敗將,勞我說教勿牢騷。”

且說奇襲上官雲相後,毛澤東麾軍東進,風馳電掣,躍進千裏,連敗蔣鼎文、毛炳文人馬,繳槍逾萬,聲震遐邇。蔣介石氣急敗壞,趕緊調集南北兩路人馬,采取密集大包圍態勢,同時推進合攏。天上飛機日日偵察、轟炸,四周重兵步步緊逼,一時,紅軍大隊人馬被壓迫到黃陂狹小地區,再次陷入十分艱難危險的境地。

其時初秋,溽熱濕氣上蒸,山嵐氤氳不散。毛澤東心事沉重,早早盥漱畢,便自消遣,踱步野外。徜徉間,驀然見山坳中黑壓壓的一片似是人影晃動,他以為是戰士在做晨練,便大步流星地走過去,近前方看清是片搖曳著的篁竹,不禁納罕:何其與人形相似乃爾!正自嗟訝間,賀子珍帶著衛士風風火火地尋來,她情急道:“這是什麽時候,你隻身出來轉悠!——”一言末了,隻聽衛士齊聲嚷道:“山上有人窺探!”說著分路包抄上去,賀子珍也緊張地拔出雙槍,以身遮護住他。他眯起雙眼仰望,隻見怪石嶙峋的山崖間,確似有數人偃蹇遊移、俯身下瞰,兀地怦然心動,冒出一身冷汗。轉瞬間幾個小鬼哈哈笑著跑下山道:“虛驚一場,原來是幾塊奇形怪狀的大石!”“哦——雲之神兮湘妃靈,萬象作兵鬼魅驚;魔高三尺道高丈,渾圓玄機傲天公!”毛澤東突然暗叫一聲,隨即高聲吟哦著轉身大步往回走去。眾人莫名其妙,隻得隨後退從。——眾人哪裏曉得,物象給了他靈感,忽然頓生破敵妙計。

當下,毛澤東回到軍部,把奇想告訴了朱老總。老總直是喜出望外,眉飛色舞拊掌叫道:“這比孔明草船借箭更高明,虧你想得出這種絶招,你是成心要把老蔣氣死不可!”他遂命軍士砍伐篁竹,破竹為篾,用細絲紮縛,做成人形架,然後罩上帽盔、軍裝,儼然都成了一個一個活靈活現的戰士。兩三天中,紮成上萬具人形。每四具前後左右連結成一組,人居中間掮起,行走起來,恰如三列縱隊並行。朱德親自掮著四具竹人,行走如風地演給毛澤東看,嗬嗬笑著說:“輕巧靈便,行走自如,一人變五人,看得出破綻?”“逼真,逼真,足以瞞天過海了。莫說天上飛機,便是地上的偵探也難識真偽。”毛澤東樂不可支地手舞足蹈說:“老總,你簡直可以上台作魔術表演啦!”

這場大規模的“魔術表演”開始了。這是一個放晴的日子,霧氣稀薄,紅日噴薄而出,擔任佯動任務的紅十二軍,在羅炳輝軍長率領下,開始大舉東進了。隊伍龐大,三路縱隊行進,浩浩蕩蕩,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儼然威武雄壯的數萬大軍。一路揚旗吹號,戰歌高亢,鋪設路標,大刷標語,大有氣吞萬裏之勢。蔣介石聞報,斷定朱毛率主力東逃閩、浙,一時大為忙亂。一麵命飛機跟蹤偵察,一麵檄調各軍刻不容緩地向東猛追。卻不道,毛澤東、朱德率領紅軍主力連夜從寧都永豐交界的尖嶺腦山地出發,沿著渺無人煙的山林小路,偃旗息鼓,悄無聲息地重返高興圩,一舉圍殲了正沿高興圩至老營盤行進的郝夢齡一師人馬;旋進東固石方嶺,擊潰韓德勤師,俘敵五千餘人,韓德勤被俘後化裝成夥夫潛逃。

這下,蔣介石懵了,驚愕何以大後方又冒出朱毛?正自怪訝、納罕不已時,忽接陳誠密報:東逃共軍不過數千人,餘皆以竹人偽裝,其部已逃入武夷山深處,難以進剿雲雲。他懊惱地跌足道:“又中了朱毛詭計!立命大軍回師!”宋美齡在旁嗔怪道:“這樣往返千裏大行軍,還不把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且軍餉不繼,兵法不言‘千裏饋糧,士有饑色’?今將士饑、疲已極,實堪難戰。”他聞言,不由大惱,慍怒作色道:“我已宣告將士,不剿滅赤匪,當舍命疆場啊!中途而廢何顏返京?!言而無信,誰還會再聽我的號令!”一向機敏的美齡女士也嗒然若失,無言以對了。恰在這時,顧祝同驚慌失措地進來報告:“頃接張學良急電,十八日晚十時,日軍襲擊北大營,十二時開始進攻沈陽城,今晨六時日軍大隊人馬已開進沈陽。學良請求鈞座下令開戰,收複沈陽。”蔣介石瞿然躍起,頓時臉色大變,連聲道:“不可,不可!萬萬不能同日軍開釁!”他看夫人一眼,意思是我們馬上脫身;遂囑托顧祝同道,“我怕學良憑一時血勇闖下大禍,必須好好安撫他。這裏,你徐徐將各路軍撤退下來,加緊整頓訓練,充分做好進剿準備,貽誤者軍法從事!郝夢齡不遵訓令,屢致慘敗,喪師墮氣之人,留他何用!”他揮手做個砍頭動作,便偕夫人登車而去。

張學良對日到底開戰與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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