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慕尼黑啟程到達位於阿爾卑斯山麓之下的新天鵝城堡,還有一段距離。在如畫的景色中旅行,我忘記了時光的流逝。
新天鵝城堡對於從來沒有到過德國旅行的人來講,大概也不陌生。在許許多多的世界各國的風景圖片中,有意無意之間,總能領略到它的風采.。它在德國境內至今存留的15000個古老城堡中,別具一格,獨領風騷。
在德國曆史上的神聖羅馬帝國時代,大大小小的封建領主們紛紛建築城堡,以顯示自己的富貴尊榮,雄偉豪強。在德國各地遺留下來的古老城堡中,莫不顯現著強烈的英雄主義色彩和陽剛之氣,唯獨這座由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建造的新天鵝城堡別出心裁。它是根據這位國王的夢幻所設計,如童話般環境一樣的城堡,據說是白雪公主所居住的地方。除了演繹愛情故事,這座城堡似乎一點的實用價值也沒有。但是,今天的德國人以這座城堡為驕傲,它成為了浪漫主義德國的一個象征。
在人們的腦海裏,浪漫二字總是跟法國的巴黎發生聯想,以為那是一個浪漫之都。其實,世界上最具有浪漫主義氣質的是德國人,因為這是一個盛產哲學家的國度。而哲學思考則是人類最具浪漫意義的活動。法國人是非常浪漫地幹著非常嚴肅的事情,比如大革命;而德國人則是非常嚴肅地思考著非常浪漫的問題。比如馬克思,一心要解放全人類。
汽車到達新天鵝城堡之後,我們沒有徑直進入城堡參觀,而是在導遊員的帶領下,先走一段山路,登上新天鵝城堡側麵的一個山峰,在這裏有一座觀景的橋梁,在橋上可以遠距離欣賞新天鵝城堡全景。看橋下是飛流急湍的澗水,讓人產生眩暈的感覺,遊人們在橋上紛紛攝影留念,熙熙攘攘的,以至於我的朋友不停地嘮叨著:太危險了!注意安全啊!頭頂白雲飄飄,腳下澗水激流,遠處景色絕佳,此時此地,我心中竟冒出一句:這是個可以死去地方!
中國好像是一個沒有童話的國度。小的時候,聽父母講過補天的神話,射日的神話,,填海的神話,追日的神話,這都是神話,跟童話有一字之別。後來又聽過牛郎織女的傳說,好像這也不是童話,但總算有點人味了。不好意思地講,整個童年時代,是在水泊梁山好漢的刀槍棍棒,三國演義群雄的陰謀詭計裏長大的。父親還喜歡看《紅樓夢》,但是從來不給孩子們講,怕我們學壞,長大了成流氓。一直到上了初中,那時候,王張江姚四人組合垮台了,才開始看到了一些西方的兒童讀物,原來這是童話!
讀童話的年齡已經不是兒童了,所以我中毒也不深。從來沒幻想過自己是白馬王子,我卻發現有很多女同學以為自己是白雪公主,最不濟的也覺得自己是灰姑娘,整天地幻想著,憧憬著,做著白日夢。也許這就是童話的魔力吧。
新天鵝城堡是一座童話城堡,因為建築這座城堡的主人是一位真正的白馬王子,他有能力把夢幻中的童話變成現實中的永恒。1864在路德維希二世登基成為國王時,年僅十八歲。在新天鵝城堡中,有這位童話國王的畫像,他身材高大,英俊瀟灑,在音樂家理查德瓦格納第一次覲見這位熱愛藝術的國王之後,在日記中寫到:他是這樣的英俊,有教養,充滿熱情而又真誠,我真擔心他的生命會像神聖的夢一樣逝去!嗬嗬,不幸的是,路德維希二世最後的結局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在被罷黜放逐期間,神秘地被溺死在一個美麗的湖水之中。是自殺還是被謀殺,至今是個迷。
新天鵝城堡的建造是路德維希二世被罷黜放逐的重要原因。在路德維希二世在位時,傳統的君主統治已經衰微,國家君主乾綱獨斷的時代一去不返。那時的巴伐利亞已有政治議會,政府行政工作全部由政治家和職業公務員來處理。作為國王,他的權力是有限的,國王的行為受到了監督,天之驕子連同他的權杖,被關進了法治的囚籠。
本來,路德維希二世建造新天鵝城堡並無大礙,因為他所使用的錢財都是自己的。但是,當他要求從國庫中出資建設他的童話城堡時,大臣們開始關注。1886年,政府安排的一個醫療小組在給路德維希二世做了身體檢查之後,宣布他精神錯亂。唉!這是一個不幸的國王,倘若是在中國為帝為王,即使真的是一個精神病人,也是英明領袖,永遠健康,萬壽無疆!
在回返慕尼黑的路上,我問導遊員:建造新天鵝城堡的過程中有人員傷亡嗎?因為這座城堡建築在山上,有一麵是陡立的峭壁,十分的驚險,也因而顯得壯麗。導遊員告訴我,沒有任何傷亡事故。我的朋友在一旁讚歎一聲:真牛!
一路上的風景依然美如畫卷,我似乎沒有心情觀賞,感覺有一點疲憊和厭倦,我閉上眼睛,卻止不住思緒的飛揚。朋友突然問我:1886年,中國人正在幹什麽?我想了一下,說:大概正在慈禧老佛爺的領導下開展洋務運動吧!朋友問:洋務運動的結果如何?我說:應該是失敗的吧!朋友又問:何以見得失敗?我說:有一個標誌,就是北洋艦隊的折戟沉沙全軍覆沒。朋友說:北洋艦隊不是號稱當時亞洲第一艦隊麽?怎麽會輸得這麽慘?我說:北洋艦隊的軍艦都是買來的,而當時日軍的軍艦幾乎是自己製造的了。朋友不再說話,我也不再言語。
晚餐的時候,朋友繼續這個似乎沒有了結的話題。他問:洋務運動時似乎大清已經有了自己的造船廠,不可以製造自己的軍艦嗎?我告訴他:我大學三年級時的學年論文正是寫的關於清朝洋務運動時企業經濟和管理問題,腐敗問題滲透在大清洋務企業裏的方方麵麵,這場自上而下發動起來的洋務運動怎麽會有不敗之理?朋友問:日本企業為什麽沒有腐敗現象?我說:明治維新之後的日本國已經與大清是兩種不同性質的國家了,一個走上了現代文明政治之路,而大清卻依然是一個古老的帝國。朋友問:區別在哪裏?我說:憲政!
在喝了兩紮鮮啤酒之後,朋友突然問我:德國人從來沒有腐敗的問題嗎?我說:有過!在納粹統治時期。朋友沉吟了一下,說:納粹統治的時期似乎並不長久,一個以哲學思想見長的民族怎麽會墮落得這麽快?朋友的問題我沒有回答,又喝了一紮鮮啤酒。哦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納粹統治的時期似乎並不長久,一個以哲學思想見長的民族怎麽會墮落得這麽快?我想,大概這是絕對的獨裁的統治權力在作祟吧?
回到酒店裏,抱著相機,一張張觀看著我在新天鵝城堡拍攝的照片,頭腦裏卻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我想,作為個體的人與人之間有多大差別?應該不大。但是作為群體的人與人之間有多大差別?天壤之別。這差別在哪裏?何以造成的這種區別?我想不清楚。有人說是文化,也許是吧!
一個國王,因為心中的幻想,建造了一個童話城堡,因而被罷黜被放逐或被謀殺。但是,他把一個童話夢幻變成了現實場景。每年,有上百萬的遊客來到新天鵝城堡,一睹這人間傳奇,童話神韻。朋友突然扭轉過頭來問我:在中國有童話嗎?我說:有!把權力關進囚籠就是中國最大的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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