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曉
生活是可以緩緩的，即便看上去是在浪費時間，我情願在慢慢裏被時光雕刻，而不是急急地消耗生命的元氣。
廚師長與我出門去mall，路上用了一個新表達，“情緒價值”。估計是新學國內的網絡用語。
很多網絡用語傳到我這裏，肯定是小菜場上的落市價了。有的很不解。比如前段時間讀到某篇評論有“收下我的膝蓋”，從字麵上理解，“跪拜”的意思，佩服得五體投地也用不著“跪拜”，“跪拜”不就是看多了清劇宮廷戲，“奴才”的姿態？
海華裏不是很反感大外宣嗎？文學城裏還曾經吵架到抄家的局麵。可為什麽很多海華跟風國內流行的網絡用語是不必翻牆的神速。
我敬佩他人，但不肯碼出“收下我的膝蓋”，我沒有嚴重關節炎呀。
還特意保護我的關節。想穿裙子，又怕走路冷，懶得花錢買新厚襪，摳門呀，舊牛仔褲當連褲襪了。牛仔褲後袋洗破有洞洞，正好，被裙子遮住了。
這條格子裙，救世軍店淘的，$4，vintage 感十足，想到上海八十年代馬路上姑娘穿的格子太陽裙，下擺寬寬，長及小腿。它沒有那麽長，沒有襯裏，是家常縫紉，沒有牌子，還有蛀洞。我手洗，縫補一豆腐幹大小的牛仔布，熨平。
那天在救世軍，有位女士也在淘，聊上了。她手裏一件波點短袖襯衫，拍了照片傳給女兒。她女兒喜歡波點。她說牌子上是列支敦士登的，她的神情有點驚訝，我聽了也驚奇，來自這麽咪咪一篤篤的國家。然後看出還是vintage 的，掛著吊牌。我勸她拿下，很別致，黑色半透明底上彩色的波點。她讚我手上的格子裙是全羊毛的，她說以前穿的衣服也是媽媽做的。如此，像地下黨街頭，交換情報。
我離開後還樂滋滋，覺得這樣的交流在新服裝店不會有，顧客之間是完全的陌生人。在二手店，卻如“曲徑通幽處”的互通。記得我去年淘的粗花尼西裝外套，是薇薇安在店裏遇到我，勸我拿下，上周穿了拍照片給上海老友，她說很讚。
縫補格子裙時，Coco蹲在小桌上陪我，看的格外認真。真像我小時候愛看外婆縫手套上的皮革麵出口創匯，旁邊一隻放針線的“淘籮”（竹編的籮筐，半球型）。
讀完《Animal Farm》，想為什麽張愛玲對服裝那麽敏感，決定必須潤出去。按照《小團圓》，九莉一直是想出去，投英文稿件，並不順利。到了親見革命的服裝，壓倒性的讓她清醒。奧威爾小說裏提及革命成功後，動物莊園的馬不能係綢帶裝飾。
服裝是個性的展示。
在Mall，我仍然讀最後一百頁的狄更斯Bleak House。格子圖案像一頁紙，我把書頁穿在身了，自己歡喜就好了。
想起咖啡之友薇薇安說過，有的人可以用很少的小錢得到滿足快樂。我就是此類人。
昨天，給小E淘了四本圖畫書，她最近愛極了的Thomas小火車係列，我找到蘭登的“Little Golden Book”版的三本。Random House的這套版本圖畫書，價廉物美質優。那天506電車上，告訴她，我曾經教一個兩歲男孩中文，男孩名字叫Thomas，Thomas說的第一句中文是，“老師，喝水。”等第二天，我一進門，小E在樓梯上，衝我第一句，“老師，喝水”。
買四送一，順帶給薇薇安淘到一本有聖經天使的床頭手掌圖畫書，她一定喜歡。
用一杯拿鐵價，給小朋友大朋友送上情緒價值。：）
混搭vintage風格，我想出來的名字。二十年前，認識一位本地女畫家Lisa，一直是穿褲子配短裙。我搭巴黎八十年代小眾品牌包包。
我練習腦子，記錄一下。像張奶奶讀英國文學的，自然讀過《動物莊園》，也會從細節分析，知道自己是不是扛得住大氣候。
白先勇介紹采訪時，提及張奶奶是很傳統的。我想也是。不到萬不得已，那麽愛中國愛上海的她不會離開大陸。
服裝是個性的暗示是個很有意思的觀點，千篇一律之下也就失去了個體的獨特性，張對此很敏感，所以出逃也就可以理解了，也因此避免了反右的衝擊，算是有先見之明吧。
你動手能力強。我最近也瞎瞧vintage耳環什麽。隻是看看。
我家附近有好幾家獨立Vintage店。還有兩家慈善二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