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的一個冬日午後,我帶著兒子,乘坐飛機漂洋過海來到美國中西部的一個小城,與在那裏工作的老公團聚。那天老公開著一輛小轎車,載上我們母子倆從芝加哥一路往南開,汽車奔馳在平坦的鄉村公路上,雪花紛紛揚揚,廣袤的田野上覆蓋著厚厚的皚雪,路旁修葺整齊的屋子前掛著各式各樣的聖誕裝飾品,在一片白茫茫中愈加顯出節日的喜慶和溫暖。那時我們都沒有想到,從此以後我們就開始了在異國他鄉漂泊的旅程。
與家鄉常年炎熱的氣候不同,那個小鎮四季分明、風光旖旎。一望無際的平原,春暖花開,夏風涼爽,秋葉絢爛,冬雪紛揚。隻是當我在欣賞這些美景時,內心卻更感到孤獨、寂寞,故鄉雲遮霧繞的山巒、花果飄香的田野、陰雨綿綿的日子,甚至那些乏味的蛙聲蟬鳴,都常常出現在我夢裏,喚起我美好的回憶,留下對故鄉深深的眷戀。
小鎮民風淳樸、寧靜祥和,可是周圍難得見到一個能說上幾句中文的同胞。初來時在飲食上也很不習慣,吃慣了南方大米飯油菜心叉燒包的我,每天不得不改吃麵包西芹雞腿,沒有醬油八角花椒等調料,就越做越簡單,最後隻是簡單應付了事。多少個夜裏,對父母親人的思念常常使我輾轉難眠,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我第一次嚐到了漂泊無依的離愁滋味。
後來,我們一家子移民到了加拿大多倫多,在這個號稱北美最多華人的大都市,我的鄉愁仿佛得到了巨大的釋放。這裏華人超市商店星羅棋布,中國人愛吃的食品應有盡有,每周我都滿懷欣喜地去采購一番,回家後再根據自己的回憶製成家鄉口味的食物,蝦餃、芋頭糕、蘿卜糕、包點、年糕、油角子、白斬雞、釀豆腐、客家粉絲燉肉等等就是在來到多倫多後學會的,直到現在,孩子們都很喜歡我做的家鄉味道的客家飯菜。
多倫多聚集了加拿大最多的有中國大陸背景的第一代技術移民,我也在這裏開始了異鄉不懈的奮鬥和耕耘,努力讀書,辛勤工作,養兒育女,還結交了許多誌同道合的朋友。每年的中國農曆新年,我給孩子們換上唐裝,帶他們穿梭於各種春節聚會,在張燈結彩醒獅舞龍中,寄托心中濃濃的鄉愁,也借此機會完成對下一代的中華傳統文化的傳承。
有一次,我偶然看到央視的大型紀錄片《記住鄉愁》,立刻就被其展現的傳統古鎮村落風貌所深深吸引。片中那些出現在全國各地的鬆林翠竹、蜿蜒河流和磚房土屋,讓我想起了小時夏夜在門前納涼的情景,那時候的星空很美,月亮很圓,蟬聲也清脆。還有金燦燦的稻田旁挑著擔子的農夫身影,以及門前老奶奶幹枯雙手和慈祥麵容,都使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而片尾由韓磊演唱的歌曲《遊子吟》,歌詞動人,旋律優美,嗓音渾厚,唱出了遊子思念家鄉的真摯感情。“遊子枕上淚,離人心上愁。”記憶中我那可愛的故鄉,你在哪裏?
歲月流逝,往事隻堪回味,如今故鄉已成為我心中的一抹愁緒,從此以後,那回不去的童年、回不去的純真,還有回不去的故鄉,都將使我更加珍惜當今,活在當下,在異國他鄉快樂健康地生活下去。我想,這才是對故鄉最好的牽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