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五月的春天,繁花似錦,碧草如茵,到處生機勃勃。幾場春雨過後,天更藍草也更綠了,一樹樹一片片的綠意撲入眼簾,讓我感到無比的歡欣和陶醉。
午夜時分,我被窗外的雨聲驚醒。我躺在床上靜靜地聆聽著春雨打在屋頂上的滴滴答答聲,心中悠遠綿長的思緒卻被觸發了,我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家鄉經曆的那些春雨綿綿的日子,那些春雨飄灑時平凡無聊的時光,此刻都鑽進了我的腦海和心田裏,細細地,柔柔的。
位於粵北山區的故鄉,記憶中春雨要比多倫多來得早很多,大概在三月初時就已感受到濃濃的春意了,山花盛開,野草叢生,田頭地裏也都是綠油油的叫人煞是喜歡。山裏多霧,春天來臨時霧氣常繚繞不散,從山野吹來的風清涼清涼的,混合著貓頭鷹和布穀鳥的叫聲。那時候我最喜歡的是和小夥伴們在清幽的野地山坡和田頭地尾玩耍。
可往往就在我們快樂不知時日過時,風雲突變,烏雲籠罩,雷聲隆隆,還沒等我們幾個飛逃回家,豆大的雨珠已傾砸了下來,瞬間又化成瓢潑大雨,小夥伴們全被淋成了落湯雞,於是我們幹脆就在雨中玩個痛快,我們伸出並和攏雙手,任雨滴在掌心上濺出美麗的小水花;有些小夥伴用小樹枝挖個小坑,引周圍一股股的雨水“灌”進小坑裏;而我則喜歡脫去鞋子,雙腳踩進黃泥土裏,再慢慢地把黃泥和成泥漿,看泥漿在腳趾縫中冒出,感覺濕土的綿滑細膩,真是開心極了。隻是一身泥水的我回家後難免被母親罵作“瘋丫頭”,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溫順乖巧。
三月份的南方,天氣經常是陰沉沉的,綿綿的春雨也常會持續好幾天,這時候家門前那條清澈的小河就會變得渾濁,道路也泥濘不堪。大人們隻好呆在屋裏,女人們拿出家人的衣服,趁機做起針線活來了。我因為不能去隔壁找小夥伴玩,隻能無聊地坐在大門裏,聽聽大雨敲打瓦背的劈裏啪啦的聲音,又看著門前屋簷滴下來的雨水匯成無數條小溝壑,順坡流進小河裏,偶爾遠處傳來的雷鳴聲和劃過的閃電,使我感到有些害怕。如果這時大人披上蓑衣戴上鬥笠要出門查看,我準會高興地跳起來,也戴上小鬥笠,跟在他們屁股後麵去果園和稻田裏轉悠,因為我喜歡春天青草濕漉漉的感覺,和嫩葉在雨中輕舞的招搖,而遠處的那一籠青山,則似乎隱沒在茫茫的雨霧中。
如今,故鄉濕潤的空氣和綿密的春雨早已離我遠去,如風似雨的歲月,慢慢沉澱了我生活中流淌著的眷戀。在這個靜謐的午夜,我細聽著北國纏綿的春雨聲,它用溫柔叩開了我那原本細膩但模糊的心門,一段年少塵封的記憶,一種潮濕的思緒,隨風而起,被雨所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