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挺進山東鬥敵頑(上)
此時中國的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國民政府軍令部於1938年11月底,在湖南衡山召開南嶽軍事會議。針對第五戰區已從徐州一帶西撤,黃河以南、長江以北大部分地區已淪陷的新形勢,對戰略區劃做出相應調整——決定將全國劃分為十個戰區,增設魯蘇、冀察兩個遊擊戰區,分別以於學忠、鹿鍾麟為總司令。因此,調遣石友三及高樹勳部北上至冀察區的河北一帶,另派原東北軍於學忠部第五十一軍、第五十七軍入魯。
於學忠(圖片取自網絡)
3月10日,羅榮桓、陳光率一一五師所部抵達東平東北的夏榭村,與中共泰西地委和山縱第六支隊會合。隨即在中共山東黨組織的大力協助下,按照中共中央和八路軍總部的指示,積極開展建設根據地和抗日民主政權組織建設等工作。通過積極與山東縱隊等地方武裝配合,連續清掃和拔除汶河兩岸和東平縣周圍偽軍據點——殲滅了日偽軍一千餘人,並瓦解了一萬餘人的反動會道門紅槍會。為加快提高地方武裝軍政素質,選派了一批軍事幹部和兩個連的兵力(注1),繳獲的部分武器彈藥充實到山縱六支隊等地方武裝。經過這一係列的勝利和措施,擴大了中共和八路軍在山東的影響。
六八六團團長楊勇(圖片取自網絡)
山東分局之所以要對清河特委做出調整,最主要的的原因,是要解決八路軍抗日武裝能不能在這一帶堅持的根本性問題。其時中共山東的清河區(根據地)位於黃河以南,所轄區域橫跨膠濟鐵路兩側,是位於魯中的山東分局東連膠東,北通冀魯邊乃至晉冀八路軍總部、華北局的通道。如果共產黨八路軍在這一帶站不住腳,不僅山東分局與中央及膠東聯係困難,而且對膠東根據地、尤其是與隔著黃河相望的冀魯邊根據地的堅持抗戰極為不利!
此為其時清河區簡圖,可以大致看出其位置的重要。(圖片取自網絡)
其時駐魯日軍主要是新組建的第十二集團軍,這是隨著敵後抗日武裝日漸加強的作戰行動,迫使日軍華北派遣軍為了確保華中方麵的作戰於1938年11月11日組建的,主要配置於山東方麵。至1939年的5、6月期間,該集團軍所轄部隊計有:第十二軍司令部本部,第五、第二十一、第一一四師團,獨立混成第五旅團,戰車團及騎兵集團;1939年1月,又將獨立混成第七、第十旅團編入第十二軍;同年4月又將新編的警備第三十二師團,由日本本土開來,編入第十二集團軍。另據史料記載,還配有一個集團軍指揮的戰車隊。該集團軍司令部設於濟南,其主要任務是保護轄區內鐵路線——津浦線與膠濟線的運輸,以支持侵華日軍與國民黨軍大部隊正麵戰場的作戰。
原創 思目(jocole)
三、挺進山東鬥敵頑(下)
5月5日,已經集結就位的日軍,以東麵的津浦鐵路為屏障,開始從北、西、南三麵向中心地域推進。日軍掃蕩部隊首先從汶河南岸開始行動,將東平及汶上一帶的八路軍武裝驅趕到北岸,然後封鎖住各個渡口。5月7日下午,日軍北、西兩個方向的部隊,已推進至肥城、平陰、東平之線,整個包圍圈基本合攏。5月9日,日軍掃蕩部隊全線出動,沿著通往泰西四周的九條公路,開始泰西一步步壓了過來。
實際5月8日上午,被逼進包圍圈的八路軍地方武裝就意識到情況不好,當日下午各部欲從羅漢莊、古留一帶乘隙向西轉移。但除了熟悉地形的部隊乘隙跳出了包圍圈,大部分都被日軍逼了回去。被合圍的還有該地區唯一的國民黨軍武裝——田家濱旅,該旅與肥城縣政府(田家濱為該縣縣長)撤離時,在肥城西南遭遇南下的日軍被堵了回去——田旅已由原來的一千多人,僅剩下剩下七、八百人的樣子。
根據史料記載,第一一五師師部及中共泰西黨委機關在日軍開始合圍之前,已從(肥城)西麵的夏榭、常莊附近轉移到肥城東南側的中古村及大小王莊一帶。其時八路軍一一五師有個龐大的輜重隊——僅騾馬大車就有一百多輛,而且隊伍中機關幹部及文職人員也比較多,所以隻能在夜間進行轉移。大概因此地位於肥城的東南側,距離日軍開始合圍地域尚有七八十裏遠,故一一五師所部及中共泰西黨委沒有意識到迫在眉睫的危險!
5月10日晚,敵情嚴重的不利消息不斷傳來——尤其是之前臨時駐地東麵不遠的滿莊湧來大批日軍,以及六支隊二團、東汶支隊和冀魯邊七團等部多次向外轉移被阻的消息,使一一五師代師長陳光意識到敵軍此次來者不善。此前,師政委羅榮桓已去東汶寧支隊,傳達黨的六中全會精神。於是,陳光決定一一五師師部及泰西地委等,當晚在特務營等直屬部隊掩護下,跳出日軍的包圍圈,到汶河以南地區活動;津浦支隊向北麵的大峰山區轉移;冀魯邊第七團越過津浦路向東轉移;山縱六支隊第二、三團等部向西——向平陰、東阿方向轉移;第六八六團堅持內線,在陸房附近山區作戰與敵周旋。
在向外轉移過程中,隻有師直向東轉移的約500人脫圍而出——“衛生部(一部分)和運輸隊、教導隊等一部,從津浦鐵路大汶口至泰安段的一個涵洞插到路東,……。”(注1)但師部等大隊人馬,卻在安駕莊附近及東平和汶上交界處的兩個渡口,被日軍警戒部隊堵回。11日淩晨3時許,陳光召開臨時緊急會議,進行研究。
會上有人提出應繼續向西轉移,六支隊二、三團大部分已脫圍而出。但陳光考慮到隊伍龐大、非戰鬥人員多——輜重隊僅騾馬大車就有一百多輛,那一帶較為平坦,天亮後一旦被發現很難擺脫日軍的追擊。因而決定立即向北,迅速向北邊的大峰山區轉移。為了保證整個隊伍的安全,命令第六八六團負責開路及掩護整個部隊的突圍。因之前有兩個連被臨時抽調去支援地方,此時的六八六團隻剩下兩個營六個連,團長張仁初命令第二營打先鋒——在前麵為大隊開路,他親率第一營留在後麵進行掩護。
六八六團二營接到命令後,營長命令全體槍上刺、彈入膛,以作戰隊形迅速向大峰山方向搜索前進。出發時三星已偏西,當尖刀班搜索到距離北僧台西北側山口不遠處,被日軍守候在這裏的斥候小隊發現——此時天已蒙蒙亮,日軍斥候在高處,這一段路又比較直,所以後麵的隊伍終被發現。日軍斥候立即鳴槍示警,同時用步、機槍等向坡下射擊!日軍後邊的大部隊立刻湧向山口,隨即便組織部隊沿公路向八路軍發起迅猛攻擊。
這股日軍不但兵力較多,至少為一個大隊,而且配有數門火炮。日軍一邊用步兵炮及輕重機槍掩護步兵沿公路衝鋒,一邊用山炮向八路軍後麵的大部隊進行延伸炮擊。由於這條公路是順著山溝修建的,兩邊的山勢指明了這條路大體走向,因此日軍火炮甚至不必標定準確的射擊諸元,概略估算進行盲射即可。山炮的口徑雖然不大,但因兩邊山坡土少石多,炮彈炸起的碎石造成了部分人員和騾馬的損傷——有十幾匹失驚的騾馬,掀翻了背上的馱子,到處亂跑亂竄,馬背上馱著的被服、銀元、彈藥等輜重撒了一地。地方武裝中一些剛參軍不久、未經曆過殘酷戰爭考驗的人員,頓時驚慌失措、掉頭就往回跑!
由於道路狹窄,還沒等後麵的師部和團部明白過來,隊伍就被前麵順著這條路湧回來的人流和騾馬等給衝亂了!據時任六八六團偵察隊司號排長的陳目海回憶:隊伍一下子給衝亂了!陳光師長喊也喊不住,當場就給氣的昏過去了,經過醫務人員治療,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才醒過來。另據時任一一五師政治部幹事周之同回憶:“大約七、八點鍾打響了,機關人員大亂,一起擁擠順著一條溝的右邊土坎下向南跑。作戰參謀來光祖接連大聲喊著要大家停下,卻沒一個人停步的。他拔出手槍跑到最前麵,……,大聲喊‘誰再跑我就開槍了!’這才把機關人員穩住。”(注2)
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是經曆過殘酷戰鬥考驗的正規部隊,在師司令部人員的指揮下,大部分亂跑的人員很快停了下來,並返回自己所在的部隊。蘇醒了過來後,“陳光令津浦支隊(支隊長孫繼先)搶占鳳凰山,第六八六團據守肥豬山和岈山,師部特務營搶占鳳凰山與肥豬山之間的山口。大約七八點鍾的時候,幾處陣地戰鬥同時打響。”(注3)此時騎兵偵察員回來報告,從肥城方向過來的那股日軍已占領安臨站,這支日軍除步兵外還配有輕型裝甲車和騎兵。陳光命令孫繼先的津浦支隊立即派部隊前往鳳凰山東麓,卡住由安臨站進入陸房村的山口,然後指揮機關等非作戰人員回撤到陸房村。
該圖為山口東側的北僧台村。左下的土路,既為當年八路軍六八六團第二營,向北突圍及掩護後撤之路。日軍占據的山口,緊挨著圖左上側的山嶺。(圖片取自網絡)
這一帶地形雖然不利於阻擊,同樣也不利於日軍的進攻——路麵狹窄,無法展開兵力進行迂回穿插、分割包圍,隻能沿公路進行強攻。當八路軍戰士從阻擊陣地後撤時,日軍步兵爬起來攻擊前進時,跑不幾步就遭到八路軍步槍、輕機槍及擲彈筒等輕武器的殺傷。二營很多戰士都犧牲在阻擊回撤的途中,負傷倒在路上同樣意味著死亡!就這樣在六八六團二營的拚死掩護下,日軍用了近三小時才走完這段八華裏的路程。二營見大部隊已安全退進了陸房,隨即占領了黃土嶺高地,將這路日軍阻在了鳳凰山西側山口之外。
陸房地處肥寧(肥城—寧陽)公路以西,四麵環山——東南角有個缺口,空中俯瞰像個銅盆:正北麵是鳳凰山(高422米),東西兩側均為山口;西麵的山丘,自北向南依次為黃土嶺、肥豬山(高427米)、岈山(高433米);南麵依次為紅山、九山(高396.7米)以及東南側的望魯山(高278.3米);東麵是與鳳凰山東麓相對的狼山,從安臨站通往陸房的小路從山口穿過;陸房西邊的山丘,幾乎都是陡峭的崮。東南側的狼山與望魯山之間雖比較平坦,卻是一塊低窪的濕地,溝壑縱橫,不利於大部隊的運動與展開。此外,由此進入陸房村的路上,還有兩個小山包——南為青龍山,北為蛤蟆山。西南側的公路,則直通孫伯鎮。
根據師偵察參謀梁奉洲報告,西麵敵人已從山河、東平分兵兩路,直抵肥豬山前!日軍的指揮部設在西麵約二十華裏處的演馬莊,由此陳光等判定,日軍此戰的主攻方向一定是西麵。於是陳光根據這裏的地形,進行相應的部署:六八六團負責岈山、肥豬山至黃土嶺一線正麵陣地;六支隊二營部署在肥豬山西南側的常山附近,掩護六八六團一營等部的側後翼;冀魯邊七團三個營負責陸房南麵的鳩山及向東延伸的琵琶山和望魯山;津浦支隊負責防守防守鳳凰山東西兩側的山口;田家濱旅所部防守鳳凰山東麓相對的狼山,與津浦支隊一起鎖住陸房的東大門——阻住安臨站日軍從東北麵發起的進攻。
師部騎兵連的兩個排,前出至陸房村東南麵的蛤蟆山和青龍山;特務營和警衛連等,安排在東陸房村外的蛤蟆山附近——此山地處陸房盆地的偏中間的位置,可策應東麵及南麵的陣地。為了防止日軍的裝甲車衝進來,陳光下令將兩門蘇羅通機關炮,設置在東、南兩個方向的村口。炮兵連雖然還有三門火炮及二十幾發炮彈,但由於主戰場在山的另一麵,而且難以設置炮陣地,所以沒有參加戰鬥。為彌補兵力的不足,盡量將能夠戰鬥的機關人員組織起來,隨時準備補充到各陣地。
據時任一一五師參謀處長的王秉璋回憶,被圍在陸房的人員約有近八千——“我估計,在六七千人左右,當時師部及直屬隊,大約一千,第686團將近二千,津浦支隊一千多,冀魯邊第7團一千,還有第6支隊一部,及魯西區黨委和泰西地委等黨政機關人員。另外,還有國民黨肥城縣長,率領的田家濱旅幾百人,也在包圍圈裏。”(注4)可惜這八千來人當中,能夠參加戰鬥的人員隻有不到六千人,守衛這麽大的地域,顯然力有未逮。為了能堅持到晚上突圍,陳光等頗費了一番心思。
日軍大部隊作戰比較呆板,總是嚴格按照陸軍操典進行。一般上午八點早飯後,先開始炮火準備,然後步兵開始進攻。早期日軍作戰,通常以大隊為主,以中隊為基本作戰單位,三個小隊成錐形,輪番進攻。通常采取中央突破的戰法,用錐形突擊的方式,猛攻選擇的一處防守陣地。而兩邊的防守部隊往往不敢支援,唯恐敵軍趁機攻殺。此外,日軍一般先奪取對方的製高點——日軍認為製高點是整個防守陣地的關鍵點,控製了關鍵點,再用強大的火力壓製兩邊的陣地,很快就會使地防線全線崩潰!兩翼部隊隨後通過快速迂回包抄,使敵方在撤退中難以構築或形成第二道防線。
果然戰鬥一開始,日軍就用較大的兵力,瘋狂爭奪肥豬山和牙山周圍的幾個山頭。但此次碰上的是八路軍主力部隊,所以日軍在肥豬山一線的進攻很不順利,不但無法奏效,而且遭到了沉重的打擊。肥豬山和牙山一帶的山頭,均有三百多米高,肥豬山的主峰有四百多米,山坡陡峭無路,平時鮮有人登攀。由於日軍衝鋒隻能仰攻,還要時不時要尋找攀登路線,進攻速度十分緩慢。
守衛在肥豬山主陣地的是六八六團第一營,該營前身為平江起義的紅三軍團第十團。由於代師長陳光親自來到團部,故團長張仁初下到一營,而政委劉西元則去了二營。張仁初是參加過黃麻起義的老紅軍,被毛澤東稱讚為長征路上打臘子口的英雄!他指揮部隊采取前沿隻部署少量兵力,一俟日軍炮火停止、步兵衝上來時,以優勢兵力從山背麵的兩側殺出來,進行短兵相接的白刃戰反衝鋒,迅速圍殲衝上來的敵軍士兵。由於山坡較陡,八路軍兩三人對付一個鬼子兵,加上又是居高臨下,前麵的日軍士兵沒兩下就被刺中!由於是短兵相接,難以得到後麵的火力援助,因此支持不住隻能是狼狽往回跑!一不小心,不是摔倒就是收不住腳,一路翻滾甚至骨碌到山下。
這裏的地形對六八六團二營來說,可就大大的有利——輕、重機槍和擲彈筒等武器架在山頭,射界和視野都很好,甚至可向日軍四百至千米以內的各種目標進行掃射。山頂附近又有巨石,日軍炮火來襲,隻要撤到巨石後,或撤到山背麵,即可脫離炮火範圍。即使敵方的迫擊炮也不難防護,一是雜草灌木隱蔽後很難發現,二是山本身就有四百多米高,對迫擊炮的拋射彈道影響較大。日本步兵雖然也可以利用地形地物向上爬,但八路軍戰士們十分善於投擲手榴彈——不用直接砸在身上,在周圍爆炸就行!一一五師東進時,帶來不少山西兵工廠製造的手榴彈。當時中國兵工廠生產的木柄手榴彈,公認最好、威力最大的,就是閻老西兵工廠製作的木柄手榴彈。
抗戰後期,張仁初(右一)與戰友合影。(圖片取自網絡)
其時西路進攻肥豬山、岈山一線的日軍,顯然為此次作戰的主力——能得到數門105毫米榴彈炮的支持。但因受地形的限製——需避開兩側的山丘,且肥豬山主峰的位置有些偏,所以日軍的炮火支援效果有限。鑒於上午數次進攻均無建樹,日軍下午改變了戰術,采用集團多點進攻的方式——以中隊為單元,三個步兵小隊分散為多股部隊,企圖用互相掩護的方式進行多點滲透進攻。同時用數門山炮從兩翼進行側射,力求打亂我軍有組織的防守和火力支撐體係。但六八六團的戰士都是征戰多年的老兵,在山西多次與日軍交過手——熟悉日軍的進攻戰術。所以日軍全天共發起九次攻勢,全部歸於失敗。
日軍北路的進攻,也十分凶狠!可由於這一帶不規則聳立著好幾個山丘,從羅漢莊看不到鳳凰山西麓山口,黃土嶺又是個馬蹄鐵形的山崗,二營隻在這裏放少量部隊,主力主要放在炮火夠不著的右側山上。故北路日軍的進攻始終不得要領,由於得不到有效的火力支持,步兵一拐進入牛家莊的彎道,就遭到八路軍兩側山上的火力打擊。時至下午,日軍利用火炮轟擊掀起的煙塵,二百多名日軍在漢奸帶領下,從黃土嶺與大董莊附近的一條山溝,偷偷摸了進來。這裏是六八六團二營主陣地的左側後,守在這裏的隻有作為預備隊的一個排,發現這股敵人時已接近西陸房,於是立刻展開短兵相接的白刃戰!
位於鳳凰(雞冠)山上的孫繼先發現後,立刻帶津浦支隊二營下山反擊!同時從肥城獨立營選拔四十名戰士,每人帶八顆手榴彈,從地溝崖上向正從溝裏摸過來的日軍投擲。根據一一五師作戰參謀侯向之回憶:“戰鬥中,陳光和王秉璋,去肥豬山六八六團指揮所。津浦支隊防禦陣地,一度被敵人,衝開一個小缺口,後來調六八六團二營去援助他們,收複了陣地,直至黃昏,位置沒再動。我也在陣地上。”(注5)經過一番激烈地廝殺,這二百多日軍死傷過半,隻有少數人順原路逃了回去。
參考圖:粗藍箭頭為日軍進攻路線,細藍箭頭為日軍小部隊偷襲路線。
幾乎與此同時,鳳凰山東麓對麵狼山一側的陣地出現了裂口——約一小隊的敵軍從山口南側田家濱旅這一側,突到了離東陸房村隻有五六百米的地方!嚴重威脅到陸房村的師部,和在此處躲避的大量非戰鬥人員的安全。參謀處長王秉璋立即組織所有能戰鬥的人員,拿起武器保衛師部,派時任偵察科長的李作鵬,帶警衛連兩個排迎擊該敵。在特務營的配合下,迅速將這股敵人擊退。這股敵人遭到打擊後,很快就順原路退了回去。
未幾,又有一股數十人的日軍小部隊,從東南麵的濕地——冀魯邊七團控製的鳩山、望魯山陣地一側,從孟家村左近滲透到了離東陸房不遠的地方,被據守蛤蟆山的特務營派出的一個排一個反擊,就將其打了回去。這兩股日軍的戰鬥意誌不強——筆者經查證認為,日軍這個第三十二師團編成不久,絕大部分人都未參加過真正的戰鬥,所以其戰鬥意誌和戰鬥力顯然無法與日軍常備師團相比。
安臨站方向的日軍下午三點多,再次突破了田家濱旅的狼山陣地!為了抑製這路日軍進攻的勢頭,王秉章派出師騎兵連的一個排向其發動衝擊!騎兵排快速接敵後,先用輕機槍進行掃射,然後衝入敵群用馬刀劈殺!日軍這股步兵隻能狼狽向回逃竄,不少日軍士兵被砍殺在逃跑的路上。令人惋惜的是,這三十多騎兵連人帶馬隻回來十人——根據周之同回憶,帶頭衝鋒的騎兵連長也沒回來!
經過一天的激烈戰鬥,黃昏終於來臨。各個方向進攻的日軍一無所獲,隻好慢慢停止了攻擊。日軍大部隊作戰,通常都按其步兵操典行事,一般日落後即停止進攻,休整到第二天八點後,再發動新的進攻。因此,除留少數部隊監視八路軍的動靜,大隊人馬都撤回到臨時駐地進行休整。
當晚,陳光與黃勵、王秉章商議後決定連夜突圍。根據史料記載推測,起初是分為兩路:一路由六八六團第一營掩護一一五師師部,向西南過汶河去東平的無鹽村;一路由津浦支隊掩護,護送泰西地委機關及國民黨的縣政府人員向東南方向突圍。六八六團二營留在後麵掩護。但由於整個隊伍較為龐大,又是在暗夜,所以實際出發時變成了四路:
一一五師這一路出發不久,就因故變成兩路。第一路由陳光率師司令部等在六八六團一營掩護下,沿小路穿過岈山向西南過汶河;第二路是師直輜重營、通訊營等由政治部副主任黃曆帶領,在特務營掩護下,一路經下莊、孫伯向西南過汶河;第三路由津浦支隊帶領地方部隊和田家濱旅的剩餘人員,掩護魯西區黨委、泰西地委以及國民黨肥城縣政府人員,從寨子向南過摩天嶺,渡過汶河突圍;還有一路是六支隊二團二營等部隊,在張傑營長的帶領下順小路向南至老鼠峪,與張北華政委率領的六支隊司令部會合後,繼續向西進抵榮華樹。此外還有少部分失去聯係人員,躲藏在陸房北邊的鳳凰山上。
第二天一早,日軍從各個方向衝進陸房村時,八路軍一一五師所部不見了蹤影!隻見到上百匹騾馬散落在山坡上吃草,以及被丟棄的一些破破爛爛的物品和到處飄落的紙灰等。惱羞成怒的日軍為了泄憤,不但槍殺了被俘的五名戰士,還逼迫幾十名村民穿上八路軍的服裝,然拍照後一並予以槍殺。
至此,驚心動魄的陸房戰鬥,終於落下了帷幕。對於此戰的勝敗及雙方傷亡情況,中日雙方的說法各不不同。雙方都認為取得勝利——我方認為,粉碎了日軍圍殲我軍的企圖,我方損失不大且殲滅了一千二百多日軍;日方則認為,消滅相當數量的八路軍及抗日武裝,且有相當的繳獲。
對於此戰日軍的傷亡數字,日軍的戰史中幾無記載——可能是如前文所述,駐魯日軍未及上報。有人拿日軍第一一四師團的記載說事,認為此戰日方僅傷亡二十餘人。但經筆者認真考證,參與此戰的主要為日軍第三十二師團所部,日軍第一一四師團的相關記載是從11日至12日的,說明日第一一四師團所部11日基本未參與陸房戰鬥,隻是於第二天(12日)進入陸房並打掃戰場。僅從邏輯上推斷,日軍11日白天一直在進攻,幾乎沒有傷亡卻又始終沒有攻進陸房!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由此不難推斷,八路軍等抗日武裝殲敵(傷亡)一千二百多人,基本可信。
關於此戰中方抗日武裝的傷亡,我方通常的說法為三百五十餘人,但其時日軍公開發布的消息則為一萬餘人。經筆者考證發現,我方的統計僅為5月11日八路軍作戰犧牲的人數,未包括田家濱旅的——由於該旅戰後自行解散,具體的傷亡數字無法得知。而日方統計的口徑是從5月5日至12日期間的,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包括槍殺的老百姓等非武裝人員,如此戰後肥城縣政府人員大都不知所蹤——縣長田家濱直接逃回了河南老家。
陸房突圍剛結束時,一一五師最初的總結是勝利,為此政治部宣傳部的部長賴可可還專門編寫了一首歌曲。但很快就有不少同誌就對勝利提出了一些不同看法,此後賴可可編寫的那首歌也不再唱了,代師長陳光也因此戰背負了很長時間的曆史包袱——甚至到後來,陸房作戰反而成為了陳光的一大罪狀。
為什麽會是這樣呢?下文將予以分析探討。
注釋:
注1:見原一一五師衛生部幹部羅琪回憶,《陸房戰鬥有關問題——泰安黨史辦輯》第19頁。
注2:見《東進抗日鑄輝煌》,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306頁。
注3:見《東進抗日鑄輝煌》,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94頁。
注4:見《東進抗日鑄輝煌》,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95頁。
注5:見侯向之的回憶,泰安黨史辦編輯的《陸房戰鬥有關問題》第2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