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小米山水記 by 煙開水遠

塗小米從一個女大學畢業生成為中美職場白骨精的人生經曆, 正如泰戈爾詩中感歎,
“人要在外麵四處漂流,最後才能走到最深的內殿,我的眼睛向空曠處四望,最後才合上眼說:你原來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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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爹和大媽 (by 初夏)

(2016-10-01 21:26:37) 下一個

五歲之前,因父母工作繁忙,我被寄養在別人家裏,我叫他們寄爹, 大媽。兩位老人早年從常熟來到上海,經營著一家不小的雜貨店,是附近幾個街口日常生活必需品的主要來源。不知從何時起,雜貨店收為國有,照顧寄爹給了他一份替雜貨店送貨的差使,大媽便沒了工作在雜貸店門口擺起了小灘。雜貨店樓上的五間房倒還是留給了他們,憑著前幾年經營積讚的錢和二房東的收入,一家過得也頗為殷實。

我媽當初一定是因為聽了他們愛孩子的名聲才決定把我送到他們家。寄爹,大媽已五十左右,卻沒有自己的孩子,領養了大媽哥哥的女兒叫琴鳳,約莫長我十歲的樣子,和大媽關係甚為緊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反正一定不是為了錢,在我之前他倆已陸陸續續幫人照看了七八個孩子,名聲是相當得好。我每次回父母家,大媽總是左一包右一包吃的塞進我懷裏,還要給錢,一定叫寄爹踩著三輪送我回去,寄爹也就不厭其煩地一趟趟跑,送了接,接了又送。

大媽和寄爹說話都是大嗓門,但寄爹平日裏說得少,大概是因為家裏沒有什麽事能讓他操得上心的。不幫雜貨店送貨的日子,就在家一個人喝喝茶,打打撲克消磨時光。要麽天氣好的話就踩著他的三輪帶著我出去兜風,逛公園。有時他會叫上我看他玩撲克,明知我不懂還在那兒一本正經地教。我喜歡寄爹的光頭,更喜歡他的大耳垂,摸他的大耳垂慢慢變成了吸奶嘴般的癮,他也很享受地任我擺弄他的耳垂。我媽說我這毛病大致就是這個時候落下的。

要放到現在,寄爹算是懼內的人,脾氣也溫和些,大媽則厲害得多。家裏忙裏忙外,地攤與人討價還價,還有每月催租收租什麽的,都是她。每每在樓下灶間不耐煩地直著喉嚨往二樓喊:“琴鳳,琴鳳,快點下來......”時,震耳欲聾,年久失修早已開裂的木頭地板似乎都在晃。但大家都說大媽喜歡我,待我特別好,連睡覺我都和她一張床一個被窩,寄爹被趕到對麵單人小床上。冬天一定會先暖了被,才讓我睡,一遍遍地問:“還冷不冷啊?” 有次晚上睡覺前被她責罵,我的眼淚居然被發現掛到第二天早上,大媽又驚又害怕, 說:“以後再也不敢說你了,竟這般會哭......” 。

大媽忙不過來時,我也會去地攤前坐一會兒,覺著好玩,收著一毛,兩毛的錢,一天竟能掙得幾塊錢。多半我會拿著幾毛錢去隔壁雜貨店買零嘴,夏天就買冷飲,大媽也由著我,什麽也不說,看著我高興,她也就在一旁做飯做得起勁。找不到朋友玩時,多半我坐在板凳上在灶間看她洗菜做飯撥弄著煤爐,聽著人上上下下咯吱咯吱地踩著樓板響。有次大媽要殺雞,那隻雞竟一下子跳到我頭上,爪子緊緊抓住我的頭發。我失聲尖叫,惶恐得不敢相信......大媽氣極,終於抓到那隻雞,一刀砍下它的頭!

小學裏有幾個暑假我被接去小住幾次,到了中學去得就少了,大學之後記得隻去過一次還末見著麵,再以後市政建設那片老區一點點拆了也就無從打聽他們搬去了哪裏,竟成了我最大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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