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春雨沙沙（8）

【原創小說】春雨沙沙（8）

快樂玉子

和中國不同，老美喝酒不配菜。單純喝酒，聊天是最好的菜。
大衛平日裏沉默寡言，幾杯酒下肚，話匣子打開了，沒想到他還真愛說。
“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與第二個女朋友下酒巴吧？”大衛問。
“當然。”苗子饒有興趣。
“我和她是在大學圖書館借書時認識的。她是哲學係研究生，許多哲學觀念上我們如出一轍。因為她的鼓勵，我考入她學校的藝術史碩士研究生。她喜歡酒吧。她說，酒有助於激發創作靈感。和她在一起最開心時光，都在酒吧渡過。一邊喝酒一邊討論人生。你恐怕不信吧？我寫得最好的幾篇論文都是在昏昏欲醉中爆發的靈感。”他嗬嗬地笑，神情活像個大孩子。
怪不得他經常去酒吧，是找靈感去了。
“後來呢？”苗子問。
“沒有後來，我們在一起九年，最終還是分手了。”
又是一個九年，這個人怎麽與九字犯衝。
“為什麽呀？”苗子好奇。
“她冰雪聰明一個人，卻害怕婚姻和家庭。小時候因為家庭暴力，父母離婚了。她懷疑婚姻的純潔和持久，讚成柏拉圖的精神戀愛。我再用心努力，也無法撫平沉積在她心底深處的傷。考上博士後，天各一方，我們成了純粹的朋友。”
“如果不離開，你們有可能結婚嗎？”苗子感歎，又是異地分居鬧的。
“不會。她現在就在俄亥俄州立大學教書，離得不算遠。”
“就是萬聖節來看你的朋友。”
“是的。”大衛不好意思的笑了。“化了九年時間才明白，我們之間隻是探討人生和學術的朋友，不是我想要的妻子。”
沒想到書呆子還是情種。十八年癡愛了二個女人，算得上這個時代的奇葩。遺憾的是都隻開花，無法修成為正果。一個嫁人了，另一個永遠走不進她的心。他鍾情聰明女人。難道他不懂，聰明女人的背後往往隱藏著太複雜太沉重的人生。
何不做一回媒婆？苗子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西西，都是情癡。
“想不想找個中國人？我有個好朋友也是單身。聰明又有才華。”
大衛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一笑。
苗子開始兜售西西，“她來自台灣。教育係的研究生。心地簡單善良，喜歡小孩子。她願意嫁個美國人。怎麽樣？安排你們見見麵？”
苗子一廂情願口若懸河。沒想到自己有媒婆的天才。
他眼光奇怪地注視苗子，“你怎麽不問問我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他的眼神傳遞出他的心意。苗子略有感覺，但從沒認真放在心上。她明明白白告訴過他，自己已花落他人。
他含情脈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一時語塞了。
“我想找一個你這樣的人，可能嗎？”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委婉肯定。
“不可能。”苗子悄悄地對自己說。'她不知道怎麽說才能不傷害著他。
他知道她結過婚，也知道她有個女兒。難得人家一片真情，隻是她沒有資格領受。
苗子不得不承認，說自己完全無動於衷他的關心和愛護，那是虛偽。貌似強大無畏的女人，心靈深處往往掩藏著無助的脆弱。女人天性渴望被嗬護被愛，她真的為他的細膩愛心感動過。隻是心動也不能越過她的道德底線。
“可以啊，我這不就是給你搭橋嘛。”她隻好裝糊塗，“我的好朋友啊，像我，聰明開朗，熱愛運動。”
他默默地聽，沒有再說什麽。太直白或許讓彼此落入尷尬。
“你約布朗教授嗎？”話題轉移了。
“還沒有。”她答。
“你以前看過布朗教授的文章嗎？”
“看過一部分。”
“認真讀讀他的文章。要學會與教授交流和對話。若你讚成他的觀點，你可以用更多的數據支持他，充分顯示你的獨到之處；克魯斯最擅長於此，所以他永遠拿高分。”
大衛並非真正欣賞克魯斯的做法，但凡遊戲就有法則，苗子想要贏得好成績，他必須告訴她。
大衛接著說，“當然若是反對他的觀點，你需要具備足夠強大的力量，有理有據地證明自己。無論你讚成或是反對，他都會對你有興趣，因為他覺得你在乎他尊重他。但是你絕不能沉溺於自己觀點。文科是人學不是數學，比一加一等於二複雜得多。如果你願意，下次寫論文我們一起討論討論。交前我再幫你看一遍。”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苗子頓覺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教授也是人，需要學生的尊重和關注。她太自以為是，以為在美國，她就擁有徹徹底底的精神自由，能天馬行空，獨往獨來。殊不知她就讀的私立大學，學術風氣十分傳統。布朗教授遠不如她中國的研究生導師。她的中國導師鼓勵學生獨立思考開拓創新。從不排斥她的奇思異想。
美國啊美國，不一樣的天地，不一樣的人。“要好好學習適應，盡快接受新的遊戲法則。我會做到的。”她對自己說
“你說的太好了，我的教授的教授。”苗子很開心，誇張地擠擠眼。
大衛開心地笑。
苗子卻想，如此聰明善良的男人，定要為西西做回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