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無章可循】（1）黑暗中的人影

原創小說【無章可循】（1）黑暗中的人影

快樂玉子

“小心腳下！”安琪小聲說。
剛剛跨進光線幽暗的電影館，眼前一片黑，視覺一下子還不適應光線的突然變化。
苗子與安琪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踩著階梯一階階向上走。
環顧四周，不年不節又是午場電影，寥寥可數的幾個人，感覺像是她們兩人的電影專場。
在末排正中間的位子坐下。身後沒人，圖個說話方便。
來得早，電影館還在放廣告片。二人悠哉悠哉吃爆米花，小聲地聊天。
“索菲吆喝半天，說是想看電影，她怎麽還不到？！”苗子問。
“剛收到她的短信，老板臨時讓她代課。”安琪關上了手機在黑暗裏說，“她來不了啦。”
“咱們不會看到一半，也被老板叫回去吧？”苗子不由得擔心。
“放心。”安琪胸有成竹地說，“今天我們組沒有客戶來。咱們三天兩頭加班，難得放鬆一下，老板有什麽好說的。”
安琪和苗子同在J公司擔任高級培訓師。J公司提供和開發大公司管理軟件。她們倆負責電腦技術培訓，包括該軟件的安裝，調試，管理和開發。
公司規定培訓師不需要天天坐班。老板聰明得很，客戶按天收費，上課的日子裏，培訓師無償貢獻自己的休息時間，外加上晚上備課。每天十幾個小時工作量。難得一天沒有課，時間自然任由員工自己支配。
安琪以前是苗子的頂頭上司。2000年時，一度輝煌的電腦業瞬夕間化為泡沫接二連三地破滅了。J公司雖屬五百強之一，也不得不順應市場潮流實行改組和裁員，安琪為保住自己的工作，主動放棄主管頭銜，做回高級培訓師的本行。當初安琪當主管時，苗子實實在在的支持她，她也真心器重苗子。如今彼此同事，天天見麵，慢慢地變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
安琪來自加拿大最東部的紐芬蘭島，地地道道的打漁人後代。與大海和大自然的天然聯係使她對土地感情篤深。即使在多倫多工作，也不願意住在城市。除了天天開車進城市上班外，最享受的是管理自家的農場。她比苗子小一歲，風吹日曬人顯得老。苗子心裏，她倒像是大姐，有事願找她商量，畢竟人家是土生土長的加拿大人，更懂得當地的文化傳統風土人情。
“看！那人，像不像麥克？”安琪輕輕推她。
不遠處走進兩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前麵的那個稍微瘦些，身材和走路的樣子與麥克一模一樣。
“麥克怎麽可能和一個男的來看電影？”苗子不以為然。
廣告片正在放映恐怖電影的片段，黑黢黢的光線，很難看得仔細。
“他是麥克！”在燈光轉換的一瞬間，安琪肯定地告訴苗子
苗子這回也看清楚了。雖隻是側麵，但熟悉的臉龐，不容她有一點懷疑。
兩個男人在她們不遠的角落坐下。那高個子伸出手攬住麥克，麥克像隻溫順的小貓偎在他的手臂裏。
黑暗裏，安琪和苗子麵麵相覷，幾乎都屏住呼吸，生怕一點聲響驚動他們。
“麥克是同性戀？！”安琪忍不住小聲說。
這個想法剛才在苗子腦海裏一閃而過，隻是她不敢讓相信。安琪一說出來，她還是心裏一顫，“誰知道呢？”
她們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那個角落。
高個子側過頭，嘴唇緊緊地貼著麥克的耳龐。麥克緊依住他，雖隔著椅子扶手，他們的身體貼得那麽近那麽緊。
是麥克！苗子心裏“完美男人的偶像”在那一刻轟然坍塌。“世界上本已稀少的好男人又少了一個。”她長長歎了口氣。
今天是安琪生日，三個女人特意挑了部愛情喜劇。電影中的喜劇還沒開場，現實生活倒先來了段擾人不快的鬧劇。
廣告總算放完。屏幕上浮現出《無章可循（Rule Don’t Apply）》的字幕。
“不管他們了，咱們看咱們的電影。”安琪用力搖搖頭，像是要甩掉不期而來的胡思亂想。
“哦。”苗子把目光移向屏幕，小聲說，“不看電影，又能做什麽呢？”
屏幕上出現一個漂亮的女孩、清純虔誠的基督徒瑪麗亞。女孩在母親陪同下，從弗吉尼亞趕到好萊塢，參加電影演員的試鏡考試。令人焦急的等待中瑪麗亞結識了帥氣機智的司機弗蘭克，一見鍾情頓陷情網。
“弗蘭克是不是長得有點像麥克？”安琪問。
“嗯。”苗子想說，麥克比弗蘭克更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多才的瑪麗亞為弗蘭克寫了一首歌，弗蘭克含情脈脈地欣賞她甜美的歌聲。正當欲行雲雨之歡時，傳來不速之客的敲門聲。弗蘭克有未婚妻！
苗子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個角落。二個男人相依相偎，麥克摟的應該是索菲！而他卻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
“別管他們，好好看電影。”安琪感覺苗子心不在焉。
電影裏的故事在繼續。
瑪利亞試鏡考試不成功，愛情又遭受打擊，絕望沮喪借酒消愁。醉酒的她糊裏糊塗與電影公司老板富翁休斯發生一夜情，還懷孕了。休斯誤認為瑪利亞想利用懷孕詐錢。瑪麗亞憤然離開好萊塢。五年後她帶著孩子來探望臥床不起的休斯，並與弗蘭克終成眷屬。
 “亂七八糟的情節，人生和情感混亂無章。”安琪失望地說。
“是的，俗套的大團圓結局，感覺更像一個鬧劇。根本沒辦法讓人開懷大笑。”苗子也是不滿。
是電影無趣還是她們的心情無聊？不得而知。
電影館亮燈時，兩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幸虧索菲沒來。”苗子問，“要不要告訴她呢？”
“千萬不能。”安琪堅決地否認，“也許麥克隻是一時迷糊，二十年的感情，他不會輕易放棄。”
“人留在身邊，心呢？索菲遲早會發現的。”苗子為索菲不平。
“真相有時比謊言更傷人，等等看吧。”安琪理性冷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