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無章可循】（14）情感的陰霾

原創小說【無章可循】（14）情感的陰霾

快樂玉子

南西出走歸來後，添了一些怪癖。隻要麥克與索菲一起，她就不再打罵麥克趕麥克走了。她現在盼望的，就是讓索菲陪她來麥克家。誰也不知道南西內心怎麽想的。也許她認定隻要讓索菲和麥克天天在一起，麥克就會忘記傑米，傑米也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南西的變化苦了索菲和傑米。南西每天精神抖擻地做了一大堆缺鹽少糖的飯菜。索菲下班一踏進門，就拉著索菲帶她去麥克家。每次去之前，索菲不得不先通知麥克，讓傑米回避，弄得傑米無法與麥克共進晚餐，而麥克和索菲隻能哭笑不得地忍受南西難吃的飯菜。
南西倒是非常享受他們三個人的晚餐。吃罷飯，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索菲與麥克說話。每逢索菲與麥克聊得高興時，她便在一旁默默地笑。可能在她的潛意識裏，他們三個才是一家人，這才是她期望的生活。
自從索菲的那位汶申被麥克否定後，索菲陸陸續續又見了幾個。不是彼此不滿意，就是麥克看不上。南西的病，鬧得她也沒多少時間談情說愛。
“媽病成這樣，今年萬聖節的假麵舞會就算了吧？”索菲征求麥克的意見。
“那怎麽行，一定得辦。”麥克毫不猶豫地說，他知道索菲喜歡熱鬧。
索菲想了想悄聲說，“傑米會不會介意？”
“沒事，我來和他說。”麥克肯定說。
索菲還是不放心，“媽要是撞見傑米怎麽辦？我可不放心讓媽一個人在家。”
“媽睡得早，碰不到傑米。傑米這陣子忙著趕項目，每天都很晚回來。”
辦晚會的事就這麽定下來。這次索菲幫麥克一起操辦。兩人忙得不亦樂乎。南西高興得了不得。索菲一下班就催著上麥克那裏。南西越來越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萬聖節那天安琪接了苗子後，剛上高速公路就遇到車禍堵車。
苗子望了望窗外的擁擠車流，“這麽堵法，肯定要遲到了。”
安琪說，“是的，你給索菲打個電話吧。” 
沒想到會堵這麽久，到麥克家時已經快九點了。
門口，索菲正在和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說話。 
“怎麽還不進去？南西已經睡了。”
“我抽支煙，等一會兒進去。”
“天氣冷，別著涼了，進去吧。”
“好的。你先進去。”
待苗子走近那個男人，驚喜地叫起來，“傑米，是你啊。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
傑米遇見苗子有些吃驚，“你是來參加聚會？”
“是啊，我們和索菲是好朋友。你好嗎？”
“還好，下個月我要去你們培訓中心。是你上課嗎？”
“如果不是我上課，就是她。”苗子把安琪介紹給傑米。
“快進去吧，索菲等你們呢！”傑米說。
苗子和安琪進了屋。安琪悄悄說，“你信不信，傑米就是麥克的那一位。”
苗子將信將疑，“不會吧，同名的人多得是。傑米幽默隨和，不像同性戀。”
“同性戀也沒有寫在臉上，是不是一會兒就知道了。”安琪似乎胸有成竹。
傑米的名字在索菲那裏聽了不少回了，苗子想象力再豐富，也沒有把他和自己的這個好學生聯係在一起。
兩人進了屋。晚會的氣氛看上去沒有往年熱鬧。孩子們紛紛上了大學，去了其它城市，來的大多數是空巢的親戚朋友。
索菲正與朋友們說話，麥克走過來與她們打招呼，“外麵冷吧？”
她們邊喝著麥克端來的點心和紅酒邊聊天，“有點，南西最近好嗎？”
“還行，腦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謝謝那天你們幫忙”
“你還沒有給我們介紹過你的那一位呢？”安琪說，她迫不及待地想證明她的眼力。
“索菲說，傑米到了，在門外抽煙呢。”
安琪意味深長地看了苗子一眼。
苗子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喝了酒，吃了點心。又跳了一會兒舞。
苗子在人群中尋找傑米。“怎麽還沒見他進來？”
索菲麥克忙著招待朋友們，苗子披上大衣溜了出去。傑米在外麵呆得時間不短了。
一截截煙蒂歪歪倒倒地跌落在花壇旁的煙灰缸裏。南瓜燈微軟的燭光在蕭瑟的深秋涼風裏飄搖，昏暗的光淹沒了傑米的身影。屋裏傳來熱烈溫暖的歌聲舞樂，殘葉中依牆而立的傑米顯得格外清冷孤寒。
“進去吧，外麵冷。”苗子的口氣流露出真誠的關心。
“你說我能進去嗎？”傑米猜出苗子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也就不瞞她了。
苗子該怎麽說，是他的到來打亂了索菲的生活。如果他不出現，索菲還是那個滿臉泛著幸福之光的女人。“進去吧，這裏也是你的家。”苗子奇怪自己居然會這麽說。
“謝謝你。”傑米的喉嚨哽噎了。
“我走了，請你為我轉告他們。謝謝你！”傑米扔掉了指中的煙蒂，從口袋裏掏出汽車鑰匙。
孤獨的身影鑽進了汽車。苗子聽到車發動的隆隆聲響。
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如此離去對他們三個人都是傷害。苗子搖著手快步跑過去。
傑米打開車門，“有什麽事嗎？”
“你怎麽能不辭而別呢？”
“你覺得我還有什麽可說的？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有，為了你愛的人，也為了自己那顆放不下的心。”
“不想為難他啊，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傑米感覺鼻子發酸。素來自信堅強的大男人，竟然在這個瘦小的女子麵前產生了想大哭一場的衝動。他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放在嘴邊，好像他是在用那個拳頭擋住心中的淚。
苗子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這個傷心的男人。為他遺憾抱屈啊！怎麽就偏偏是個同性戀？如此帥氣成功的男人，若不是迷戀麥克，多少女人會愛上他？她想起課堂上同學們對他的欣賞敬佩，他為人的仗義執言，他對她的熱心相助。真希望自己能為他分擔一點痛苦。
“我比你年齡大，如果你不介意，當我是姐姐吧。想哭就哭，想說什麽就對我說說，好嗎？”
苗子把餐巾紙盒遞了給他。
傑米伸手接了，抓起一把紙，蒙住了臉。無聲地抽泣起來。在冷風中凍了一晚上的委屈找到了發泄口。
看到傑米如此傷心，苗子的心也跟著痛。曾經那麽討厭索菲口裏的傑米，那個打擾索菲生活的人。可站在淚流滿麵的傑米身旁，所有的怨恨責怪頓時雲消霧散，同情和感傷占據了她整個的心。是何等深刻地感情？讓這個人承受這麽久這麽多的感情折磨和苦難！
“有什麽苦說出來吧，好嗎？總憋在心裏會生病的。”苗子的口吻實足一個溫柔體貼的大姐。
 苗子了解傑米，又是與傑米的感情生活沒有直接關係的好朋友。這番不近不遠的人際距離，十分適合吐露心曲。
傑米平息了自己的情緒。“我能說什麽呢，是不是上帝的旨意，讓我生下來就是為他活的。我們說好一生一世在一起。”
苗子問，“那你們當初為什麽不堅持？”
“你無法想象當時的情景。那個同性戀被看成妖魔鬼怪的年月。好像我們就是傳播愛滋病的罪魁禍首。在世人的眼裏我們罪孽深重。社會根本不允許我們的存在。被社會被父母逼得走投無路。我們若堅持一意孤行，可能會造成雙方家庭的災難。我懂麥克，他那顆善良柔軟的心無法承受如此重的壓力。我別無選擇，隻能孤獨地承受所有的苦難。”
“分別這麽多年，除了麥克，你就沒看上過任何人？”苗子不解。
“沒有。”他搖了搖頭。
“你這麽優秀，若能睜開眼看看周圍的人，一定有許多人喜歡你。”
“我知道，我也試圖去嚐試，但做不到。心被他裝滿了。別人進不去。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人執著的有些變態？”
“沒有啊，隻是覺得遺憾和心疼。”
他感動地看了看她，深情地說，“不知怎麽感激你的理解。”
“那你現在為什麽要走？”
“你認為我呆在這裏合適嗎？我不可以與南西對抗，她是麥克的媽媽，是病人。我也不願像個小偷一樣鬼鬼祟祟地與麥克在一起。如果願意偷偷摸摸地呆在一起，當年我們就不會分開。我相信陰霾中的愛情不久長，唯有正大光明自由自在的情感才能天長地久。”
“你打算離開他？”
“離開他？！不會。我想一個人靜下心來想想，究竟我們該怎麽走下去。”傑米漸漸地恢複了他的智慧和冷靜。“麥克說他要和我結婚，可是我們無法在一起生活。他母親怎麽辦？索菲怎麽辦？我知道他的心屬於我，可他的人無法完全屬於我，實際上，他的心已經被拉扯的四分五裂。我的心也被搓揉的敏感脆弱。不能再這麽熬下去了。”
“我也覺得你們不可能放下彼此。”傑米一番解釋，苗子心釋然。我是怎麽了，居然鼓勵傑米和麥克在一起？苗子自嘲地笑了，“無論你怎麽想，也不該不告而別。進去說個再見吧，他們等著你。”
傑米無語。他猶豫了一下，怕自己進了門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
“去吧，生活在誤會中，對彼此都是折磨。” 苗子輕柔地說，“今後無論你怎麽做，我都理解。”
“好吧。”傑米被苗子說動了，一起走進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