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號,回廣州】中午從嘉興上普鐵,18個小時後到廣州。坐火車比飛機悠遊,晚上睡一覺第二天就到。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與我們起伏不安的情緒更為合拍,更容易讓人出神。但我家夫人不喜歡臥鋪,覺得不幹淨。這次自己一個人無所謂。其實飛機的位置扶手也非常髒。要幹淨就不要出門了。
在國內一直不敢用優步,怕國外的信用卡用不上付不了錢,人家以為我是無賴而暴打一頓。從嘉興世貿中心等了好一陣子才見到一輛出租車。國內物價奇高,還有什麽路費,油費,停車費,但打車卻出奇的便宜,如今整個行業還受到Uber和滴滴打車的衝擊,不知道的哥們是怎樣維持生計養兒育女的。早年剛改革開放時,的哥跟豬肉佬一樣,在廣州是份先富起來的職業,收入高得令人眼紅。那是物資極度缺乏的年代,一個畸形的年代。令人不安的是,即使北門出口就有這樣一個人性扭曲紅色恐怖泛濫的金家王朝擺在那邊,現在卻有很多人仍然懷念以前那個年代,為文革唱讚歌。緬懷那樣一個把江山社稷當成是自己撒尿私器恣意妄為的偉大領袖,一個滿腦子權術,要與天鬥、與地鬥、與階級敵人鬥、與美帝蘇修鬥,把土地海權、憲法尊嚴以及人民利益隨意踐踏的英明君主。更喜劇化地建議把12月26日的King's Birthday設立成國家節日。這種沸騰的民意可以理解,一是眾多竊國大盜為富不仁,二是社會在的黨文化教唆之下充滿了暴戾。
火車對麵臥鋪是一對三十開外的夫婦,帶著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去贛州。那小家夥精力旺盛,四處亂爬,不停的跑到我的臥鋪上要幫"伯伯"開燈。他見我吃口香糖,眼睛盯著看,我就問他媽媽是否可以給他一試。小子吃了一塊,雪雪地叫辣,才少惹我了。我對偶然發現的懲治手段和創意感到驚喜,還有對"伯伯"這個稱謂感到好奇。如果路上街頭隨便見到一個人,都可以稱伯伯阿姨,這是一個多麽可愛,互相尊重,充滿共產主義的和諧大家庭。但事實卻是剛好相反。從這裏可以見到我們的文化是何等虛偽。
跟兩小口聊天,才知道是北京大學出來的牛人,言談間充滿了大國與名校的自豪。讓我想起了幾年前在江蘇,當地官員豪邁地跟我說過的話:“中國跟美國沒有差距,隻有差異”。確實如是啊。我要是跟我的小同學一樣,當初守住我鄉下的幾畝地,肯定比我現在在美國打工更有錢,更瀟灑,更自豪。看見美國的公路鐵路機場還有破爛的政府大樓就感到來錯了這裏。
小老公是一個溫順慢性子的人,拿著一個小刷子不停地刷他的手串,木的黑中發亮,玉石的深沉溫潤。老婆是個腰粗圓嫩的女人,皮膚保養得很好,快言快語,透露著一種心底的自信與家中無可置疑的力度。我心裏想,我在美國長大的兩個兒子,要是回中國討老婆的話,是很難hold得住國內現在這些女孩子了。
列車馬上要到贛州,這位兄弟一臉嚴肅地對我說:大哥,我一直想說,又不好意思開口,你那手串,不能帶右手啊!
我大為驚訝,忙問為什麽。我有兩副手串,差不多十年了,當時還沒有在社會流行開來,隻是自己覺得好玩,也不常戴,偶爾摸摸。這幾年回國,見到人人都帶,還攀比材料質地,開光法力,沒了意思,就基本上放在包裏。這次遇到了高人,才拿出來湊湊風景,請教其中道道。
"這男人右手帶手串",北大老弟說,"是家有凶邪之事,戴在右邊,用以鎮邪"。
我驚得目瞪口呆,看著我的右手,不知道怎樣處理這惹上麻煩的手和已經被判了邪刑的手串。聯想起某一天請人吃飯,已經酒足飯飽,卻被家裏親戚悄悄的叫到一邊,一定要我多叫個菜。什麽回事?幾番掙紮之後,家裏人才告訴我,請吃飯不能點七個菜,那是給天堂上的人的。
我的媽呀,中國文化太博大精深了。吃飯點菜用上了易數。玩紅木傢俱,把緬甸的紅木森林幾乎掘光了。唱歌跳舞,成就了風靡全球的廣場大媽舞。喝茶,搞出了一個無比高雅的茶道,沒有教育,沒有修養的人是不會明白其中的妙意的。
完了完了,又一個業餘愛好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