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號,嘉興】一早起來,兩腿還有點酸痛。把登山杖手電等等留在了成都朋友家,留給以後要登山的人。然後朋友開車送我到雙流機場,從成都飛上海然後坐火車去嘉興,去探望一位老外。這是我第二次到嘉興,那溫宛的天氣一如吳儂軟語般迷人。
這位老兄是德國人,在美國生活了一段時間,對美國有點不滿,對中國卻充滿興趣和向往。當然,這是以前,霧裏看花的時候。三年前他從俄亥俄州來到這裏,創立了他的中外文化交流公司。但一見麵就不停地吐苦水,說現在的中國,外國人的公司很不容易,受到諸多刁難,要繼續經營,每年都必須經過重重手續,厚厚的一疊文件,十幾個政府機構的關卡。外國公司還不能直接開網站,必須有當地的法人。
接下來幾天,接觸了不少人和事。最滑稽的是我一個中國人從美國到嘉興探望一個在中國做事業的美藉(德國)人,然後見麵當晚與第二天卻因文化差異、政見不同以及他公司走向及中美中德關係而不停地辨論甚至爭吵。我們的話題五花八門,立論與觀點有時更讓對方啼笑皆非。但我們都明白,可以為國事吵得麵紅耳赤,卻並不妨礙我們之間的朋友關係,藉此反而更尊重對方,隻為每個人都有他思想的自由與人格的獨立。這也是一種基本禮儀與習慣吧。
嘉興有很多空置的大樓,有些是爛尾樓,十幾層的商業大樓,砂石磚頭腳手架還沒有拆,有些沒有封蓋的鋼筋已經生鏽了。有些是建好了沒有人租,有些是投資老總跑路了或南冠客思去了。我們一起悄悄鑽進了好幾棟大樓,沒有守衛,沒有租客。還好是在嘉興。在紐約費城芝加哥或夏威夷早就成了流浪者的天堂裏。一個三線城市,卻建了大量民房與超大超高的辦公大樓,不知當初的投資如何收回。大部分恐怕是血本無歸,或成了銀行爛帳。
第二天去了月河古街,一個雅致休閑和古跡保留很好的地方。拍了幾張照片,叫了一頓非常油膩又難吃的清真午餐。我沒有去投訴,想想國內做小生意不容易,特別是2015年之後。然後如約到了一家古玩店,裏麵的東西動輒千金。看店的女孩子很年輕,二十來歲,卻對古玩玉器非常有心得,很了不起。也不知道這麽年輕怎樣就了解到古董以及後麵的文化內涵。國內的確有很多神人,深藏不露,但同時又有很多憤青網紅,把粗俗當修養,把民粹當思潮。我們跟古玩店的老總,一位當地的教授還有一位有點俗不可耐像街頭粉脂一樣的女人,吃茶海聊,一直到晚上又去吃飯。我不想參與談話,隻是當中間人做翻譯。
我在鄉野長大,粗人一個。每次回國都對所謂的沏茶功夫,包括什麽布局、手勢、拿捏、排場、堆砌、座位的講究感到反感。一種理學式假惺惺的、如八股文之裝模作樣、虛偽的假斯文充斥其中。一如中國當今社會中泛濫成災的花拳繡腿與繁文縟節,再沒有了茶的自然之道、簡約之道、山野之道、平民之道。成都人一碗蓋碗茶就來得簡單明快,直入中道。廣東人的功夫茶,本來是一種家裏和朋友間的消遣,現在被提高到了文化高度,就酸溜溜的煞有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