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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兒-4

(2006-06-05 14:48:04) 下一個

軍訓的第二階段開始了。

 


這才是真正的軍訓。真正的軍訓就是從軍容,軍姿抓起。我們在驕陽下麵一站就是整個半天。我們對熱已經脫敏,隻覺得渴。估計哪一天渴也感覺不出了就是犧牲的時候到了。我們先平端起左臂,踢出右腳,繃直,保持這個姿勢,先來個五分鍾。兩個排長在周邊威嚴的踱來踱去,眼睛銳利的挑出那些手腳開始發顫的士兵。等轉夠了,再喊一聲,
換另一條腿!一天下來,真的說不清左右腿了。有時狠不能再長第三條腿,或一條尾巴,能在一條腿踢出去的時候第三條在背後給支撐一下,也算取一下平衡。

 


幾天軍姿練下來,我們開始懷念那薅草的好日子。那是多麽美好的時光啊,願意伸左腿就左腿,願意伸右腿就右腿,還可以左右並舉。小曼說,我們要是沒有進化成人,還是節肢動物多好啊,上肢打出去就是平的,也用不著費力去端,下肢踢出去要多有力有多有力,控製不好還能跳出去呢。

 


軍姿練到一定造詣,我們進行了全連軍姿大評選,點到名字的女兵就端著似乎打了夾板的小臂一步一頓的走到隊前,再在大家的注視下凜然的走回來。大家全走下來,舍長和中文係的一個因為走的最莊嚴,最冷峻,被評為隊前標兵,在後邊的軍訓中單獨在隊前列隊,起示範作用。

也許這軍姿,方隊排練的太苦了,也許每年的這個時候校領導都會來探視。連長宣布這個周末副校長要來大家的宿舍談心。我們高興壞了,談心總比走正步強,自來了還沒歇個周末呢。

周五還沒到9點大家就散了。突然這麽一天骨頭沒給累散回到宿舍竟無所適從。宣就要把全部的軍服洗一遍。宣好像來自德州一個大公司領導的家庭,特愛整潔。舍長製止了她,說明天要對我們宿舍重點采訪,大家都要穿軍裝。我們一聽就急了,幹嗎呀?為什麽單挑我們?舍長說,這是我們的榮譽。宣畢竟有堅挺的家庭背景,說,我的衣服已經髒的沒法穿了,這才關我的榮譽,我保證明天穿軍服就是了。

等後來小道消息傳過來我們才知道,明天的重點采訪是舍長,主題是校領導如何開導想家的同學,從而讓這位同學認識到軍訓對其堅強意誌形成的重要性。我們都樂了,這是怎麽選的呀,誰想家高利也不想家呀,人家父母一看這荒山野嶺的不放心,壓根就沒走,住在旁邊招待所裏隨軍呢。傳話的女生一撇嘴,傻瓜!這次評的是最上鏡女兵!我搖搖頭,不會吧,這麽神聖殘酷的軍訓也攙上這種庸俗的東西?女生又是一句,"傻瓜!" 一撇嘴走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舍長就開始收拾衛生了,一會女排長來了,對我們其他幾個說,待會要錄像,空間小,其他同學回避。我們請示,能回避到外邊去嗎?排長說,不行,待會兒讓記者看見你們到處亂轉影響軍風。到洗手間去。

於是我們幾個盡管軍容整齊,仍和衣服沒幹的宣一個待遇,齊整整的貓在了洗刷間裏,忍受著來來往往上廁所的同學的審視。

經過校領導的關懷,我們的正步很快踢的就和真正的軍隊那麽好了。終於有一天,連長宣布,從今天起,我們進入戰鬥演習階段。我們要進行打靶,要匍伏前進,還要搏鬥。一聽有槍,大家都很緊張,走了火怎麽辦?

一會兒就見兩個排長抬過來一筐長杆子槍,等發到手裏才知道是沒有槍眼的木頭槍。但都安了準星,連長說我們就練右眼,準星,靶心三點一線。練的時候要求我們閉左眼,睜右眼。可有一定比例的同學怎麽也作不到閉左眼睜右眼,最後隻能用手絹將左眼斜著包上,象極了土匪裏的獨眼龍。

練習打靶的日子總體上上是很愜意的。我們就整天爬在地上一動不動。趴在我旁邊的小曼開始給我講她在高中的浪漫的事和與這些事相關的詩。小曼可真是個詩人,手絹蒙了左眼,就用剩下的右眼遙視著天際的浮雲,輕輕的誦出湧動著梧桐,丁香和柳絮的淡香氣息的詩句。突然又用右眼注視著我,你喜歡不喜歡寫詩,咱們背詩怎麽樣?我盯著她左眼上的花手絹,多日的使用過度白色的手絹已經變成灰色,和小曼的漂亮十分的不協調。我搖搖頭,背不來,還是講你和那個張小帥的故事吧。

 

我們每天就這樣抱著一杆木頭槍,在泥□的草地裏一趴幾個小時,排長不時的吆喝一聲,注意目標!心想這目標在哪啊?至今沒模過真槍實彈,倒是發把真槍檢驗一下呀。小青一直很擔心這種訓練效果,她說她一旦精力集中的看一個目標就會成豆眼,誰知道這樣練到考核的時候會不會打偏呢?宣就安慰她,人家獨眼還百發百中呢,別說你這假豆眼了。

 

終於到了實彈考核的日子。每個人都非常緊張,靜靜的凝視著遠處的靶心。實際上考核的規章非常送,不計環,上靶即可。也就是說,盡管你認認真真的瞄了隻有半個厘米大的靶心,但鼓勵你有40厘米的偏差。

 

我們列好了隊,每五個一組,到連長手裏領槍,十發子彈已經裝好了,一想到裏麵有可以奪命的子彈,雙手就哆裏哆索,象捧了一座神聖觀音像。第一組已經連珠炮一樣打完十發下來了。其中一個我們一直尊為大姐的下來就哭了,嚇的。這下越發增加了連長手中的長槍的威力。

 

我和小青分到一組,小青一直在向我尋求安慰,看歪了怎麽辦?我說,別怕,閉上眼打出去。

 

其實沒有想象的可怕,我一趴下,用肩膀使勁頂著槍座,沒有歇氣就打完了。扭頭看小青還在那瞄。等最後一個打完,我們才一塊撤下。

 

遠處的報數員向連長報告成績。我的靶子上居然有十一發,我問連長這怎麽算?連長說算你滿分還不行?我說其實我超了滿分。連長說你不要驕傲了,這十一發裏麵有你五發就不錯了。小青隻中了三環,看來精神頭一集中這視角是有問題。她對我極為不滿,說緊挨著你,都打你靶上了。

 

見識了真刀真槍這軍訓也就接近尾聲了。隻剩下最後一個任務,閱兵。64名優秀的女兵將從我們中間選出,組成一個漂亮的方隊,代表二連的全體女兵,接受校領導的檢閱。另外20名體態優秀,但正步稍差的女生組成彩旗隊,為我方助威。剩下的22名兩方麵都不優秀的女兵組成茶水隊,負責侍候。我和小曼都進了茶水隊。宣進了彩旗隊,其餘宿舍裏四個光榮的編入了方隊。

 

現在想來往事如煙,那時這樣的編排對我們的打擊是沉重的。這是第一次被分為三六九等,並且被歸入最次等。宣布了我們可以退出訓練那一天我和小曼沿著鄉間的小路走出好遠,我在一片深深的蘆葦後麵淚水肆虐。

 

閱兵的陣勢可真壯觀,隻是看來與我們無關,雖然四處的彩旗上寫滿了"91級,預祝你們圓滿完成校領導對你們的檢閱!"此時的我和小曼正守了一堆礦泉水水瓶子和幾個熱水瓶,淡然而有帶點懶散的看著那64名代表作最後的緊張排練,心想,這檢閱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我是一名逃脫了檢閱的新生,不,我是一名沒有資格接受檢閱的新生。



因為我不會踢出優美的正步,因為我沒有長出挺拔的身材,我從一入學就不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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