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中彩》 3

《第四天》

 

昨晚睡得更晚，將近三點還在張義和蘇秦的連橫和合縱遊戲中遊蕩，被那兩條如簧巧舌驚得不斷掉下下巴。又複習了一部老電影《虎口脫險》。今天醒來隱約聽見了敲門聲，等開門去看，早餐早就放到了那裏。

天空又變起了魔術，高樓又漂浮在了空中。磨磨蹭蹭收拾好，早餐差不多就要涼了。今天的早餐少了火腿，多了兩個油膏。這黃米棗泥粘油膏非常地道，廚師九成是陝北來的。

看見油膏就想起“鄂笆”區秦鎮橋頭路南第三家老嫗炸的小油膏，熱涼吃都是軟軟的、甜甜的，直讓你口水滿嘴，進而會想起那裏的涼皮，那裏的肉夾饃。唉，自由了該先去哪裏呢？涼皮？油膏？肉夾饃？還是自己給自己做頓麵？別想了，誰知道“政策同誌”什麽時候才會恢複你自由呢？還是先回到公元前吧。

10點多的敲門是查體溫的，11點45的敲門是送午餐的，一切一如往常。還沒吃完午飯，房間的電話響了，以為是催繳費的，卻不料是通知我收拾退房的！

沒想到“政策同誌”水平還真是蠻高的，雖然沒有及時告知我檢測結果，卻夠及時讓我恢複自由！雖然沒有預想的那樣激動流涕，但肯定是心花怒放的。第一時間打電話告知了大妹妹，因為拿到汽車鑰匙以後，除了和妻子整天在一起，就是回過老家看望過妹妹。大妹聽了當然高興。回神就要給妻打電話告知，卻又想讓她驚喜一下，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心想等辦完退房手續再說。

想起“政策同誌”還拖走了我的車，收走了我的鑰匙，就打電話問前台能否幫我問問我的車和鑰匙是在哪裏，前台告訴我那你就先等等，等問了再說。

一點多我打電話過去問，她告訴我問好了，車放置在4s店裏，並說已經給我寫好了條子，我拿著去找陳經理即可。我正要提包下樓，她突然說，“韓先生你再等等好嗎，我這裏正在給一個剛準備隔離的辦手續，等辦完了你再過來更方便些”。我回答當然可以，同時想，誰他媽這麽厲害，跟我一樣的運氣！就又坐下來打開愛派下起棋來。

電話再次響起，我立馬拿起電話，提起禮品袋準備下樓，前台卻告訴我：“韓先生，對不起！上麵又通知說你今天還不能離開，還需要再等兩天”，媽呀！這是為什麽？，她答說她也不知道。

真是的，我問什麽車呢，第一時刻直接下樓這時已經自由了！唉，這“政策同誌”怎能如此隨意呢？算了吧，“我要把牢底來坐穿”。也慶幸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妻子已獲得自由，害她從天上再掉到地下。

我沒有給妻打電話，但下午兩點多，卻接到了妻的電話，她興奮地問我是否已經可以回家了，我告訴她不行。她不相信。她說她接到了4s店那邊發給她的信息，說我和店裏的其他人一起都可以回家了，我說我還需要再呆著，她以為我開玩笑，還發來了那邊給她的信息，上麵明明包括我。等知道我確實被通知又不能回家了馬上泄了氣。後來，又勸我說不要緊，呆著就呆著吧，反正很快就會回家的。

下午外麵還來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校醫院院長的，問我檢測結果；另一個是退休辦的，他好像知道了我的檢測結果，還似乎知道我剛才差點獲得了自由，並鼓勵我再堅持兩天。我突然好想明白了什麽，問他學校什麽時候放假，答曰兩天。我好像看見讓我再呆兩天的“政策同誌”了。

晚餐吃的是餃子，外加一小盒小米稀飯，餃子一如前次般難吃，米粥像黃米棗泥黏油膏似的地道，看起來這廚子應該在麵食方麵好好下下功夫了。

晚上九點多，房間電話又起，這次打電話的不是前台服務員，她宣稱自己是防疫人員，她通知我，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早餐之後，可以辦手續離開了。

我一下子又像今天早晨的高樓，掉進了迷霧裏。這簡直就是我13年在美國邁阿密死丟丟坐過山車的感覺。這一刻突然明白過來，“政策同誌”正是那王母娘娘，她老人家知道我是隻猴子，跳與不跳，都出不了她的手掌心！

我明天能順利恢複自由之身麽？我想，心中確實沒有把握。

生活就像一葉漂泊在大海裏的小船，有可能一漂萬裏，也可能某刻傾翻，它隨時在跌宕起伏，你能因此下船跳到海裏自己去遊麽？

 

《勝利日》

 

今早七點多一點就起來收拾了，不能給店家一個印象，好像我舍不得離開這裏，這裏既沒有美麗的拉拉提，又沒有漂亮的姑娘讓我難忘記。

起床後第一件事，是把昨天的日記整理後發了，有你們這麽多親們在關心鼓勵我，我怎麽也不能辜負了你們。

門外沒有駝鈴聲響起，響起的也不是動人的歌聲，是敲門聲。我知道，那一定就是你，早餐！

麵包和陝北蘋果沒吃，留下了，想作段紀念。整理好房間。從來沒有說在哪個酒店離開時好好把房間給人家整理一下過，今天卻例外地細心整理了一遍，雖然那把汽車“金鑰匙”（如果報賬以後它就成了銀鑰匙，價值縮水了一千六）並不在身邊，被政策收走放到4s店裏了（不收他們也沒辦法，因為按政策他們要負責地看著把我的車再消殺一次，車在我被隔離的第三天又坐了一次車，現在和即將蛻變為“銀鑰匙”的“金鑰匙”一起放置在4s店裏）。我不想再因丟了什麽而再次被隔離了，雖然被隔離了也沒什麽了不起。

看看一切都沒有問題，我雖不緊張但卻多少有些忐忑地拿起電話：“喂，前台嗎？你確定我真的可以走了嗎？……奧，走消毒電梯下來？……好的”！放下電話，我一陣風似地提著禮品袋走6號樓梯下樓來到服務台辦理離店手續。在前台花了不短時間，一是姑娘太忙，二是我這裏還要和店裏落實發票的開法及信息等等。終於沒有在此期間發生別的變故，我拿上發票提上行囊哼著小曲出門打車去了。

這裏離4s店不遠，打上車說了地址，出租司機就往那裏趕路，路上他讓我掃一下碼，我生怕掃出什麽問題來，還好碼沒有升色。他又問我這是去幹什麽，為了不致於嚇著他，我就說在那裏對車進行保養，要去取車。司機真好，拐彎抹角把我送到了西門口，那裏正在修路，門口那一帶不好走。

4s店的一位黨姓經理接待了我並收下了發票留了信息，然後帶我找見了車，我剛發動了車正要鬆開刹車離開，智選假日酒店前台來電話了：“喂，韓先生，不好意思，您得再回來”！什麽！再回去，真瘋了嗎？我正想追問為什麽，她抱歉地說不是因別的，是發票開錯了稅率，需要我回去更換。我的個小心髒，跳得幾乎能夠看得見。

黨經理安排了一個小夥子和我一起去了趟酒店，拿到發票，我又把他送了回去，之後，我真的自由了！真的，自由了！！！

本來還想幹這幹那，後來一想，從那麽個地方出來，還是幹脆先回家吧，那裏既然是隔離酒店，保不準真會出個把真帶貨的，我還是盡量再自我隔離一下吧。

回家了，真好！雖然低溫供暖下家裏的溫度隻有13度，我還是覺得家裏溫暖得很。這不，你看，太陽悄悄露出來了，雖然很他很像跟著我進了趟城從城裏染上了什麽病而略顯無精打采，但畢竟他跟我一樣，出來了！

等什麽？！妻雖然不在家，但她已經批準了，咥碗臊子麵吧，海碗的。